第一百三十章 法場

廣濟奇站在囚籠之中,看著外面。

其實囚籠之外很是喧鬧,但是身在其中,卻感覺世界異常地寧靜。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囚籠還是廣濟奇主動鉆進來的,但是鉆進來之後,反而有了一些別樣的感覺。

階下囚,籠中囚,皆是囚徒。

但是自己現在身在籠中,心卻在籠外。

外面的一切喧鬧都和自己無關,那些張口叫喊著的人的面孔,一瞬間也感覺是那樣的模糊。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又要做些什麽。

這樣想著的時候,囚籠的門突然打開。

一個軍士站在自己的面前。

“將軍請下來吧。”

他的聲音很輕。

但是很輕的聲音,卻將廣濟奇已經有些雲遊天外的精神給叫了回來。

牢門打開,便可以走下去。

面前就是法場。

監斬官自然就是胡北宗,法場之外站滿了人。

之所以監斬官是胡北宗,是因為廣濟奇怎麽說也是一個四品的大官,法場之外站著那麽多的人,是因為自己是個四品的大官。

還好廣濟奇沒有聽過某位姓袁的將軍的故事,他在擊退入侵的外族大軍之後,被自己的皇帝治罪,鬧市淩遲,而周圍圍觀的也是這樣一夥閑人,甚至有些人沖上來要生食其肉。

不過就算知道,廣濟奇也不會害怕。

每個人都會迎來自己的結局,自己也會迎來自己的。

但是在結局最終到來之前,他首先要做好自己。

現在唯一要考慮的事情就是,那夥倭寇究竟會不會因為自己而選擇法場作為他們發動的地點。

雖然這樣說起來有些好笑,但是那個倭寇首領,是真的可能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正在廣濟奇這樣想著的時候,前方傳來了威嚴的聲音。

“台下可是廣濟奇?”

開口的人當然是胡北宗。

“正是末將。”廣濟奇擡頭看著台上的胡北宗,此時已經逼近正午,所以日光多少有些耀眼。

“你可知罪?”胡北宗冰冷說道。

廣濟奇低下了頭:“屬下知罪,但罪不至死。”

“國法不至死,但軍法呢?”胡北宗看著廣濟奇說道。

亂世用重典,軍法則令行禁止。

臨陣脫逃者,當然斬立決。

廣濟奇知道自己不是。

胡北宗也知道自己不是。

但是——石屏衛所全軍覆沒,自己孤身出逃,和臨陣脫逃又有什麽區別?

“當斬。”廣濟奇低聲說道。

“殺!”

“殺!”

“殺!”

廣濟奇話音剛落,周圍就傳來了人群的呐喊聲。

大家當然都喜歡看殺人。

看熱鬧的又哪裏會嫌棄事大。

“既然你已認罪,那麽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胡北宗深深看了廣濟奇一眼,然後靜靜從面前的簽筒中抽出來了一支黑色的令簽。

“將他帶上刑台。”

而在這一瞬間,一個聲音靜靜在嘈雜的法場上響了起來。

“慢著。”

廣濟奇回頭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

他身材挺拔高挑,手中握著一柄長刀。

此時,長刀出鞘,刀上有著漂亮的逆十字紋。

廣濟奇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把刀——燕九說過,這把刀的名字叫做流櫻。

既然刀已經到了,那麽人還會遠嗎?

燕九獨自一人,提刀踏上了刑場,數名皂衣官兵挺著長矛迎了上去,燕九信手揮刀,那幾根長矛就被齊根削斷,連帶著那些官兵也踉蹌著後退。

他們驚恐地尖叫,尖叫的同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胸口平滑地裂開,鮮血瞬間如同噴泉一樣湧出。

人如同雕塑一樣倒下。

更加刺耳的尖叫發生在人群中。

因為這一切發生地實在太過於突然。

所有人都有劫法場的幻想,但是這種事情真實發生的實在太少了,因為有一個很明顯的論證就是,如果你能夠把犯人救出來,那麽你沒有必要等到馬上要行刑的時候才救。

如果你之前就救不出來的話,那麽行刑的時候你更救不出來。

只有一種情形除外。

就是燕九這種情況。

他們屬於剛剛得知消息,廣濟奇就要被送上法場,所以只能夠下了決定便匆忙趕來,趕來之後便匆忙動手。

但是這一幕,真的給廣大想要看熱鬧的百姓們形成了極大的刺激。

有更多的官兵向著燕九挺槍而去,燕九單手握刀,信手揮出。

斷水式。

燕九曾經用這招斷水式與廣濟奇的橫掃千軍相抗衡,然後廣濟奇就飛了出去,但是當此時這一刀的對手是普通官兵的時候,下場就是一場屠殺。

官兵手中的長矛盾牌,根本就沒有辦法擋住燕九手中的流櫻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