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差點瘋了的呂大人

六月十九日,一封密信快馬加鞭送進了紫禁城中。

隨後,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在皇城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只知道打掃宮殿的宮女,從聖人的寢宮中掃出來三個被打碎的青花瓷盞。

只知道第二天東廠太監袁崇,破天荒地沒有出門,第三天出來的時候,走起路來尚且一瘸一拐。

當今聖上天祿帝已經近十年不上朝,只一意崇道玄修,自號萬壽帝君,只有最親近的宦官和內閣大臣才有機會一睹天顏。

但是整個偌大的朝廷,並沒有因為聖人的怠惰而失去運轉的能力,或者說這位萬壽帝君對於整個朝政依然有著難以想象的掌控能力,所以即使不曾上朝,但是人人都知道這位聖人深居幕後,暗操獨治,掌控著整個大周朝的命脈。

六月二十二日。

東廠掌印太監袁崇出宮,出燕京。

直向洛城而去。

卻無人知曉。

……

……

洛城,燥熱,蟬鳴在柳樹中陣陣起伏,經久不落。

在這些蟬鳴聲中,趙敬穿過柳蔭,快步來到錦衣衛呂大人所居住的庭院之中。

原本寧歡授首,洛城危機迎刃而解,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這幾天無論是呂淵還是趙敬,睡覺也都舒坦了很多,空蟬大師只來到洛城兩日,聽聞寧歡身死,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就帶著武僧們踏上了歸途。

沒有了羅教的威脅和掣肘,接下來,只要安心對付洛城的蜂巢勢力就足夠了。

或者說,有了殺死寧歡的功勞,外加接下來只要蜂巢願意合作,那麽這一次洛城之行,就可以心滿意足地滿意而歸。

但是,呂淵現在看不到一點歡欣喜悅。

相反。

他在自己的屋裏砸東西。

即使遠在二十步之外,都能夠聽到遠處房屋中傳來的巨大悶響。

“你們都不勸勸呂大人?”趙敬看著那些離屋子遠遠的傭人婢女,皺眉說道。

傭人們面面相覷,最後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人站了出來,給趙敬指了指臉上的巴掌印:“請趙大人明鑒啊。”

“如果能勸的話,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怎麽會不勸呢。”

“呂大人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誰敢勸阻,就是一巴掌一腳招呼過來,我們可是全被打出來了。”

趙敬聞言嘆了口氣:“好吧,那麽且容我過去看看。”

這樣說著,趙敬向前走去,走到緊掩的大門處,剛剛推開,就看到眼前一個花瓶向著自己的臉上招呼了過來。

趙敬搖頭擡手將花瓶從空中不動聲色地摘了下來,放在手中看了看:“這可是上好的汝窯官窯的瓶兒,呂大人還真舍得?”

在趙敬的面前,整個客房已經被呂淵砸了個亂七八糟,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瓷片和木屑,好幾個桌椅板凳被舉起來砸了個粉碎。

呂淵回頭,才看到站在門口的趙敬,一時間理智才戰勝了憤怒:“趙大人,你怎麽來了?”

“整個洛城府衙裏都說呂大人得了失心瘋,我這不是著急嗎?”趙敬看著呂淵慢條斯理說道:“本來周大人想親自過來的,我不是看周大人不會武功,所以才勸住周大人,自己過來看看?”

呂淵看著慢條斯理說話的趙敬,不由停下手,嘆了口氣:“趙大人看呂某像是失心瘋嗎?”

趙敬點了點頭:“像。”

這個像字差點沒把呂淵的失心瘋給氣出來。

呂淵順手抓起手邊一個剛巧沒有摔碎的茶杯,向著趙敬扔了過去,而趙敬則不慌不忙,輕巧地將那個茶杯從空中摘了下來:“現在更像了。”

趙敬始終遊刃有余,舉重若輕,呂淵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是被趙敬這種插科打諢的勁頭慢慢給安撫住了。

“關門。”呂淵看著趙敬靜靜說道。

趙敬點了點頭,回身關了門。

看著趙敬身後的門關上了,呂淵才看著對方靜靜說道:“青雲道人和酒和尚死了。”

趙敬表情不變。

他沒有聽說過這兩個人。

“他們兩個都是東廠的千戶,五品千戶,同樣是禦前帶刀侍衛,奉聖人之命,在洛城嵩縣白雲山瓦罐寺看守。”呂淵看著趙敬,繼續解釋道。

趙敬這才明白情形的嚴重程度。

“他們死了?”

“什麽時候?”

“誰殺了他們?”

趙敬接連問道。

“差不多在二十天之前。”呂淵看著趙敬有些疲憊地說道:“有人在從中作梗,殺了從瓦罐寺來洛城報信的人,又殺了從汴梁到洛城再到瓦罐寺問詢的人。”

“所以,生生拖延了時間,將原本三天就能夠得到的消息,推遲到了二十天。”

趙敬終於明白了為何呂淵如此狂怒的原因。

原本剛剛處理好寧歡的事情,已經算是焦頭爛額,眼下終於有點好轉,只要看好了蜂巢,讓蜂巢不再興風作浪,那麽自己就能夠安然回燕京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