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齊煜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跑過來,攔在她面前。

“我陪嬤嬤!”

孫嬤嬤嘆了口氣,她蹲下來理了理齊煜的衣襟,說:“不是都說過了?今日殿下生辰,自去玩耍。”

“可我生辰就想和嬤嬤在一塊!”

孫嬤嬤把臉一板,齊煜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知道了,一會兒就去前頭玩!”

他又湊到孫嬤嬤耳邊,小聲問:“嬤嬤告訴她了嗎?”

孫嬤嬤給他整理衣襟的動作頓了頓,道:“尚未。”

“她蠢不蠢?”齊煜又問。

“大抵是比你聰慧些。”孫嬤嬤忍著笑,戳了戳他的小腦瓜。

“沒看出來……”齊煜一臉不服氣。

孫嬤嬤站起身,道:“去玩吧。自己多注意些。”

齊煜前一刻還一臉規矩,忽然扮了個鬼臉,頑劣盡顯,又是那個人人嫌的小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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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每有妃嬪帶著公主們過來問安,沈茴都幾句客套,就讓人自便。到了後來,她讓人傳了話,今日都輕松些,禮節能免則免,孩子們玩得開心就好,不必都過來向她問安。

她自己站在窗前,望著庭院裏玩鬧的孩童,聽著小孩子們的笑聲,她眉眼間不由自主染上了幾分羨慕的笑意。就像她小時候一樣。

拾星瞧了瞧她臉色,說:“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茴這才穿上厚厚的鬥篷,帶著拾星邁出殿內。

一連幾日落雪,今日倒難得是個晴朗的日子。路上的積雪早已被宮人仔細掃凈,可道路兩側栽種的紅梅枝頭堆著的積雪卻仍舊沉甸甸,似在昭示著春日還早,嚴寒也未遠離。

沈茴走在紅梅下,嗅著鼻息間淡淡的梅花香,不經意間擡頭,看見一個小太監杵在遠處。第一眼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再一琢磨,卻發覺他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沈茴再往前走了兩步,見那小太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遠遠地對她行了一禮。

沈茴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來這個小太監正是那天晚上,在滄青閣為她引路的那個。她心頭顫了顫,冷靜地對拾星說:“你且回去。”

拾星茫然不解,問:“自己回去?那娘娘呢?”

“去照料小殿下,讓燦珠過來這裏等著。”

拾星仍舊不解,卻也不多問,轉身回去了。

沈茴在原地立了片刻,才朝那個小太監走去,默默跟在他身後,她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又行了許久,走向一間小小的花房。

宮中有很多這樣的花房。有些是供給宮中的花匠避風雨,有些裏面擺著花匠台供花匠們修弄花景。眼前這一室,便是後者。

小太監止了步,為沈茴“吱呀”一聲推開木門,待沈茴邁步進去,又為她將木門關上。

花房建在陰處,兩扇窗戶關著,屋內昏暗,只在巨大的花匠台上擺了一盞燈。原本擺在花匠台上的眾多盆景淩亂地放在地面,只留了一盆綠萼梅。

裴徊光坐在花匠台後面唯一的高腳凳上,慢條斯理地調弄染料。

“娘娘過來坐。”他說。

沈茴望一眼花匠台上的染料,走了過去,停在裴徊光身側。倒不是她不想坐,而是花房裏再無第二個凳子。

裴徊光瞥了她一眼,恍然地“哦”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腿。

沈茴緊緊抿著唇,看了他一眼,才僵僵往前挪了半步,心驚膽戰地坐在他的腿上。

“轉過身來。”裴徊光沒看她,認真調弄染料。

沈茴依言,慢吞吞地轉了身。裴徊光伸了胳膊,繞過她的後腰,將她整個身子圈在了懷裏,繼續調染料。

沈茴如坐針氈,苦惱地看著他慢悠悠地調顏色。她望著花匠台上的諸多染料,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裴徊光終於將染料的色澤調試滿意了,這才將目光落在沈茴身上。

他的目光落下來,沈茴心頭一跳,忽然知道哪裏不對勁了,花匠台上沒有畫紙!

她不敢置信地擡眼,對上裴徊光的目光。

裴徊光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他不喜歡逼迫別人,等著人主動送上門。

遠處,隱約還能聽見孩童的笑鬧聲。

沈茴攥緊的手將裙子攥出重重的印子,那精致的繡理似乎被她的指甲劃爛了。她忽然又一松手,然後低下頭解衣。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既是自己選的路,那就不必落淚委屈,即使頭破血流,也得笑著走到底。

上衣盡數褪下,層層疊疊堆在腰側,繁厚的衣物越發襯得她腰身纖細,不盈一握。

沈茴轉身,取了搭在筆搭上描底子的細畫筆,然後轉過身來,將畫筆遞給裴徊光。

“掌印。”她含笑將他望著,眼尾輕勾三分嬌媚。

裴徊光深看她一眼,接過她遞來的筆。他視線下移,開始落筆,將花匠台上的那盆綠萼梅,一筆一劃認真落在這世無其二的畫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