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陸睿回到家中,喚了銀線來,告訴了她三件事。

“家裏如今是我當家。”

“她如今是霍夫人。”

“她把你托付給我了。”

銀線知道,這其中有很多內情必不會告訴她。能告訴她結果,已經是給她體面。

對這樣的結果,她只感到眼眶酸澀,問:“霍四郎……對她好嗎?”

陸睿目光晦澀,道:“他對她很好。”

對於銀線來說,霍決其實只是一個只存在於信件中、存在於溫蕙的言語中的,十多年前曾和溫蕙訂過娃娃親的人而已。

現在的好,銀線恍惚地想,該還是那年的千裏獨行種下的善因,結出的善果吧。

陸睿問:“你要見她嗎?”

銀線離開溫蕙已經有四五年了,深知自己的好日子都是溫蕙給的。以為她死了,為著報這一份恩,撐住一口氣拋夫棄子遠行開封和京城,全了恩義。

如今知道她活著,大家都有了歸宿便好。從陸少夫人變作霍夫人,再相見,叫人情何以堪?實不必再見。

銀線用力搖搖頭:“已見過了。”

陸睿點點頭。

明日裏,他得回翰林院報道,一切的一切,都將回歸正軌。

人還是得往前走,每個人都是。

霍決告訴溫蕙:“陸嘉言得了個好差事。”

溫蕙道:“他的事不必都跟我說的。”

霍決非說不可。

想起那天陸嘉言既蒼白脆弱又艷麗逼人的面孔,霍決就不痛快。雖故意當著他的面將溫蕙拉進自己懷中溫蕙也沒反抗,可想來想去,還是不踏實。

因陸嘉言這個人……招人疼這點實在可恨。臉白幾分,就有種脆弱易碎之感,誰看了不憐惜?

溫蕙的憐惜多麽寶貴,一滴也不能分給他。

他道:“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三皇子進學的事定下來了,給皇子們講經的先生,有陸嘉言。”

溫蕙不懂:“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好事。”霍決道,“只是講經的先生,不算是老師。大學士們才是皇子們的老師。如今陛下還在盛年呢,今年倒有兩封請立太子的折子,都被陛下駁回去了。如今先看著,方皇後無子,年長的皇子出身都低,這一批,也就九皇子、十三皇子身份高些,是肖妃之子、吳妃之子。只陛下如今沒那個意思,還不到爭大位的時候……”

溫蕙道:“你說明白些。”

“好吧。”霍決收起兜圈子的話,手指敲敲膝蓋,不情不願地直接說了,“表示陛下看重他,有意栽培他。”

溫蕙道:“那不是挺好的嗎。”

“當然好。”霍決道,“陛下跟我透過底,陸嘉言是要他重點栽培的。”

溫蕙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擔心他了。你也不用老提他。”

霍決:“……好吧。”

溫蕙喚了丫鬟來:“跟廚房說一聲,晚上燒菜加些醋。”

丫鬟:“……?”

溫蕙淡淡道:“天寒了,都督嘴巴裏沒味道,想吃些酸的。”

霍決:“……”

十月中旬,小安有些得意地來找溫蕙。

“我就說那兩個,什麽都不懂,到了外面要麽叫人殺了,要麽叫人賣了。”他哼哼,“你還不信我。”

溫蕙心驚肉跳,呼吸都屏住了。

因小安是那等,便是蕉葉被殺了,也能笑著告訴她叫他說中了的人。

幸好小安說:“這兩個,在兗州府就叫人騙了銀錢,還綁了去,準備賣掉。”

溫蕙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問:“現在安全了嗎?”

小安說:“安全了。”

溫蕙先放下心來,這才細問過程。

原來蕉葉和小梳子,不僅叫人騙去了銀錢,還綁了起來,準備賣到鄉下去給人做老婆。

幸而蕉葉十分能忍耐疼痛。

因天冷了,拐子也怕她們凍死,將她們晚上關在了廚房裏。灶膛裏有火,人不至於凍死。蕉葉背著身子,把被綁住的手腕伸進了灶膛燒斷了繩子,兩個人趁著夜色翻窗逃跑了。

只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了。

摸了摸,只有蕉葉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細繩,繩上栓的是溫蕙給她的監察院的牌子,貼身收著的。

兩個人毫不猶豫,街上揪住了更夫問明白監察院此地的司事處在哪裏,大晚上的就跑去拍門了。

便得救了。

“還不算傻到底,還知道找誰求救。”小安抱著手臂,“那邊看她兩個人一問三不知,懷疑她們的身份,飛鴿傳書過來核實。報到我這裏來了。”

溫蕙道:“你安排一下吧。”

小安問:“叫那邊把她們送回來吧。”

溫蕙驚詫:“叫她們回來做什麽?”

小安沉默了一會兒,也驚詫:“你不管她們了?”

他以為溫蕙是個觀世音娘娘呢,不相幹的人也要管一管的。

溫蕙道:“便是爹娘也管不了兒女一輩子呢。何況大家原就是陌路。她們是有意思的人,能跟她們相識已經是緣分了。她們一心想去看大海,這是她們自己想要的,我作什麽要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