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第2/3頁)

霍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捆著手腳塞著嘴巴的渝王府諸人。

秦城頷首。

霍決牽著溫蕙的手到自己的馬旁,溫蕙剛伸手扶住馬鞍,踩住一只腳蹬,身後傳來一連串“噗噗噗噗”,箭矢入肉的聲音。

監察院的人辦事,都帶著手弩。有事時,並不與人纏鬥,手弩直接斃命,幹凈利落。死的都是“妨礙公務”、“對抗官府”。

所以監察院辦事,無人敢抗,都乖乖開門,任檢查,任抓人,任抄家。

溫蕙的動作滯了一下。

霍決托了她一把,讓她翻身上馬,隨即自己也上馬,與她共乘一騎。

溫蕙只扭著頭,一直沒往那邊看。

番子們在前面打著火把,把夜色照得恍恍惚惚的。

霍決和溫蕙共乘一騎,握著溫蕙的手摩挲,問她:“殺人,怕了嗎?”

溫蕙道:“刀刺進肉裏的感覺真是怪,後脊背有種難受。”

霍決道:“我就是專門幹這個的,一直幹的都是這種事。”

溫蕙如今懂了:“所以你就瘋了。”

霍決道:“你管著我,我就不瘋。你不管我,我就瘋得厲害。”

溫蕙嘆道:“等我也瘋了,就沒人管你了。”

霍決笑了:“你若瘋了,我就不能瘋,我得管著你。”

“蕙娘,我想跟你說說牛貴。”他道。

溫蕙凝神:“你說吧,我聽著。”

“他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霍決說,“我一直很尊敬他,從他那裏學到很多。”

溫蕙道:“但他敗給了你。”

霍決道:“我便是想跟你說說,牛貴為什麽敗在我手。”

“換了三個皇帝了,宮城守衛之權移交到我手上了,意味著他已經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了。這樣,他還戀棧權力,想過‘幾年’再退。”

“我呢,還記得那天是小年,各衙門都封印了。牛貴在幹清宮陛見呢,我就站在幹清宮外面。我特地選擇了這一天,我下定決心,要殺牛貴,取而代之。”

“等他出來了,我就進去,說服了陛下。陛下與我聯手,抽空了宮城防衛,兵圍牛府,殺了牛貴。”

“從說服陛下,到兵圍牛府,我只用了兩個時辰的時間。”

溫蕙深深吸氣,再緩緩吐出。

霍決如今說起這些事,都似輕描淡寫,但在當時,牛貴還掌著京軍三大營,京城裏還有那麽多宗室。只要牛貴願意,自有不甘心的宗室願意扶著他的肩膀往那個金座上爬。

皇帝和霍決當時面對的風險之巨大,換作現在的淳寧帝,都未必願意再來一回。

“牛貴敗在一個‘慢’字上。”霍決說,“他經營幾十年,實際上,早就準備好退路了。只是我太快了,他來不及。”

霍決低下頭,貼著溫蕙的耳朵告訴她他真正想說的事。

“牛貴的退路……”他嘴唇擦著她的耳廓告訴她,“如今,都在我的手上。”

“蕙娘,我會吸取牛貴的教訓。我不會戀棧權力,該退的時候,我會退的。”霍決道,“就算我退不了,也會將你安排好。”

溫蕙沉默了許久,卻在夜色裏笑了。

“牛貴大概,對他的妻子,”她道,“也是這樣想的。”

霍決道:“這也是可能的。所以,我們來談談陸大姑娘。”

“我自負能力權勢,陸大姑娘,卻的確是我力所不及的。”他道,“我的權勢,只在我在的時候才有用。我若沒了,便護不住她。因為我,沒有宗族。”

宦官的權力只一代,無法傳承。

“你若將她養在身邊,將來我安排她嫁的人,在我活著的時候,會將她像菩薩一樣地供起來,不給她一分委屈受。只我死了之後,便什麽都不能保證了。”

“這一點上,陸嘉言遠強於我。他縱然因什麽事獲罪下獄,只要余杭陸氏不倒,陸大姑娘在夫家就不倒。”

只有謀反大罪,才會株連宗族。其他的便是貪汙剝皮實草了,也只是他一家一房的事。

霍決緩緩道:“我以前,曾想過哄著你把陸大姑娘接到身邊,斷了你和陸嘉言之間的聯系。至於陸大姑娘自己到底將來怎樣,我是不在意的。因為那時候,我只在乎我和你的眼前。”

溫蕙無奈地笑了:“你就是這樣的。”

“但現在,我不想哄你騙你了。因為我想和你天長地久,攜手白頭。”霍決親了親溫蕙的頭發,“告訴你這些,是不想讓你在沒想清楚沒認清楚的情況下做選擇,將來恨我。”

溫蕙問:“是誰總跟我說,恨他也行,只要留在他身邊就行的?”

“現在不行了。”霍決蹭她發頂,“現在一想到你恨我厭我,我就心慌。”

“蕙娘,大姑娘的事,你自己做選擇吧。不管你怎麽選,我都竭盡全力支持你。”他說,“你不留她,我把她送回去,把所有事抹平。你留她,我視她若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