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2/3頁)

等著等著,天完全黑了。

可陸睿一直沒喚他。小廝們送了燈籠來,平舟正琢磨著要不要進去給他點上燈,“吱呀”一聲,書房的門開了。

平舟趕緊站起來:“公子!”

陸睿看看夜空,自言自語:“今天早點睡,明天早些起。”

說完邁開步子。

平舟有點懵,忙跟上。

陸睿這晚早早睡下,第二日早早起來,去了翰林院。

他來的太早,等了一刻鐘,掌院學士才到。陸睿叩開了學士的公房。

他特意早起,來請假。

卻被拒絕了。

“沒有奔妻喪的先例。”學士道,“在外為官,哪有奔妻喪的。遙祭即可。不能給你這個假。”

“年輕人,知道你重情,只現在是什麽時候?一甲三人,此時無人相爭,輪流伴駕。”

“你這一去,奔喪再處理家事,一兩個月吧?等你回來,庶吉士已經入院了,個個都往陛下跟前湊。”

“世上不是只有你陸嘉言一個人有才華,能到這一步的,誰比誰差呢?”

“你也不要嫌我老頭子啰嗦,我乃你座師,豈能看你因沖動胡來。帝心,是多麽重要的東西,你得年紀大了才懂。”

“再說,如今陛下常召你伴駕,怎麽都是不可能給你假的。”

“看開些,祭一祭就行了。”

陸睿走出學士的公房,在院子裏站了很久。

學士說的都有道理,都是對的。

因皇帝常召他伴駕,平時多少人看他的目光裏都帶著艷羨。

陸睿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懂得帝心的重要。更知道眼前這段時間,對他在皇帝心中打下基礎有多重要。

有同僚進了學士公房,再出來,已經知道了小陸探花為什麽站在院子裏不動了。

過去寬慰:“剛聽學士說了。節哀順變。”

又道:“現正是你新露頭角的時候,別想不開。學士也不會給人開這種先例的。”

陸睿頷首:“王兄,多謝。”

說完,走了出去。

姓王的翰林袖起手,剛要走,忽然反應過來,喊道:“哎,你幹嘛去?”

陸嘉言怎麽往外走呢?

陸睿沒回頭,答道:“去請假。”

王翰林怔住。

掌院學士駁回了他,他找誰請假去?

幹清宮。

淳寧帝擡頭:“陸睿?”

內侍道:“正是小陸探花。”

“今天不是他當值吧?”淳寧帝道,“他有什麽事?宣進來吧。”

內侍去宣了。

陸睿很快進來,一身青色常服,穿出了別人穿不出來的幹凈感。

淳寧帝欣賞地多看了他兩眼。

陸睿撩起下擺跪了下去,以額觸地:“陛下。”

淳寧帝詫異:“陸卿這是何事?”

因日常裏,並不總行叩拜禮的。官員是臣子不是奴才,日常見到皇帝,行揖禮即可。

陸睿舉止反常,皇帝故而詫異。

陸睿額頭觸著地板,道:“臣昨日得知,臣妻……過身了。”

……

……

“你想請假,學士不準?”淳寧帝道,“所以來找朕?”

“學士一片提攜後輩之心,都是為臣好。”陸睿道,“只學士年紀大了,恐久已忘了,仕途之外,還有旁的東西。”

“你的妻子不過是個軍戶女,家裏既然瞞著你,你現在便趕回去,恐也已經下葬了。”淳寧帝問,“值得嗎?”

“她出身的確不高。但……”陸睿擡眼,“少年結發四字,學士忘記了,陛下必是懂的。”

“是。”淳寧帝道,”他們這些老頭子,活得太久,知道什麽。就會催我立皇後。”

陸睿擡眼看去,皇帝竟流下眼淚。

陸睿又垂下眼去。

皇帝抹了一把臉,吩咐道:“給陸卿批個條子。”

今日皇帝身邊當值的正是和陸睿同科的狀元,他姓周,周學周宏才。

周學都看得怔住了,聞言,忙應道:“是。”

筆鋒蘸墨,批了條子,蓋了印章。

皇帝準了陸睿的假。

“去吧。”皇帝說,“慰佳人一縷香魂,早去早回。”

陸睿再次跪下,額頭觸地:“謝陛下。”

陸家在京城的人,以陸侍郎官職最高,在京的陸氏族人都唯他馬首是瞻。

翰林院就在六部的後面,離得也不算遠。翰林掌院學士與陸侍郎有些私交。中午擱了筆,看看天氣,學士溜達著去了六部。

“嘉言這少年人啊,還是年輕。”他對陸侍郎抱怨,“這是什麽時候,能脫身嗎?等他回來,陛下跟前全是新鮮出爐的庶吉士,個個熱騰騰的,哪還有位置。年輕人,真是不曉得輕重。”

陸侍郎還是從學士這裏知道了侄媳婦去世的消息,嘆道:“他們小夫妻恩愛,在我們族中是有名的。唉,年輕人……幸虧馮兄說醒了他。以後嘉言在翰林院,還要馮兄多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