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2/3頁)
她又嘆道:“不知道家裏有沒有去余杭那邊報信,通嫂子知道不知道少夫人過身的事了?她若知道,不知道得難過成什麽樣子。她和少夫人感情最好了。”
劉富家的卻還怔怔的。
綠茵又擔心起來,推推她:“娘?”
劉富家的想起了溫蕙當時的話……
【什麽時候給?】
【等你覺得該給銀線的時候,你就給。】
那時候聽了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只現在……劉富家的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所謂“該給的時候”難道說的是……
可少夫人又怎麽會知道?
劉富家的怔怔地想,一個人怎麽能預知自己的死期?
京城,告知了溫蕙陸嘉言中了會元的消息,霍決又跟溫蕙說:“我出去一趟,這兩日不在家,有事你找小安康順都行。”
溫蕙點頭:“你忙你的,我沒有什麽事的。”
霍決摸了摸她的頭,出去了。
正房外,小安抱著手臂倚著廊柱,見他出來,跟上。
“這個陸嘉言,還真沒想到。”他念叨。
其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縱讀書人一時會被權宦打壓,但在時人心目中的地位始終都是高貴的。
進士都是文曲星下凡,至於解元、會元乃至狀元,更是人中菁英。是堂堂正正,走陽關大道的人。
這一點,是權勢也遮掩不了的事實。
霍決嘿然道:“他若只是個平庸書生,蕙娘何至愛他若此。”
小安嘖了聲。
霍決道:“我去趟西山,明日回。你看家。”
以前說出門就出門了,何須交待什麽看家不看家的。現在可不得了,出個門居然還要特意交待一聲。
還不是因為家裏有記掛的人。
小安在後面喊:“你去西山幹嘛去啊?”
霍決只丟給他一句:“少管。”
小安叉腰。
居然讓他少管?那不用說了,肯定跟嫂嫂有關系。
否則哪有什麽他不該管的事。
只奇怪,西山大營,乃是京軍三大營的駐地。霍決去那裏能做什麽與溫蕙相關的事。
京軍三大營駐紮在西山,除了軍營,這裏還有匠器營,專事打造、修補兵器、盔甲。
聞聽霍決到來,匠器營的管事忙迎出來。
一行錦衣番子開道,分列開來,中間大步行來一人,黑底金線的蟒袍,繡春刀橫挎腰間,正是監察院都督霍決。
管事上前行禮:“見過都督。”
霍決問:“怎麽樣了?”
管事道:“火候差不多了,就差祭爐了。”
霍決道:“去看看。”
管事引著霍決入營,一路有許多工棚,“叮咣叮咣”的擊打聲不斷。打鐵的爐子不熄,營地的溫度比外面熱上許多。
到了一處棚中,管事指著爐槽:“都督請看。”
匠人們紛紛讓開,霍決上前。
那爐槽乃是燒制長兵器的,一根通體泛著紅光的長物浸在火中,稍微靠近,便熱氣燎人。
霍決凝目看了一會兒,問:“什時候是吉時?”
管事道:“明日卯時三刻。”
差不多是太陽升起的時刻。
霍決便是為著這個來的。他道:“祭爐,我來。”
管事吃驚,猶豫:“這,都督萬金之軀……”
霍決道:“無事。”
管事便不再勸,叉手遵命。
霍決當晚便宿在西山。
睡到半夜,身邊人喚醒了他。
他穿上衣服推門而出,天還黑著。
到了匠器營的工棚裏,熱火朝天,健壯的工匠們拎著火鉗、大錘,赤著上身,露出被爐火燎烤得油亮的皮膚肌肉。
管事使人搬來了長凳,霍決坐下,看他們將那根長物從爐槽裏夾出來,放在鍛造台上捶打。
叮咣叮咣,富有韻律,火星四濺。
又放置回爐槽中,復又取出錘煉,如是三次,天已經亮了。管事看了看漏刻,擡頭:“都督。”
霍決站起來,將上衣褪下,袖子系在腰間,如工匠一般赤裸著上身。
匠人們都知道他是閹人。
可火光中,他的身體肌肉塊塊分明,肩背是一條斜斜的弧線,收於一握勁腰。
剛勁,有力。
這樣的……竟是閹人。
眾人心中無不浮現出同一個想法。
可惜了。
霍決拔出了刀,走到爐前。
壯實的漢子用力拉動風箱,爐中火焰吞吐,那長物被燒得通紅泛光。
霍決站在爐前,熱浪烤得皮膚疼。
這時,管事道:“都督,現在!”
霍決握著刀踏上一步,轉過身來。
繡春刀挽了個刀花,在火光中劃出一團光。
有一瞬,霍決握刀的手像是負在腰後。下一瞬,刀鋒劃過結實遒勁的肌背,刀尖指向了地面。血順著刀鋒滑落到地上。
而後背迸射出的鮮血,濺射進了爐槽中,激起了一陣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