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2/3頁)

他這麽說,溫蕙喚起了記憶:“安小哥我還記得,只不太記得你。”

那人道:“我本家姓劉,你叫我康順即可。”

溫蕙道:“劉大哥。”

哪能讓嫂子喊哥,亂了。康順忙擺手:“嫂……姑娘還是叫我康順吧。”

在人家地方上作客,溫蕙從善如流。

她注意到一個事情,問:“你和那位安小哥,一直都跟霍四哥在一起?”

“是啊。我們兄弟三人,一路一起走過來的。”康順道,“都十一二年了。哥哥掌了監察院,我們兩個也是一直跟著他做事。我呢,自己有個住處,有時候住在府裏,有時候回自己那裏。小安一直都跟哥哥在一起,也住在這裏。只他去開封了。”

霍決的身邊有這樣一路走來相互幫持的兄弟,溫蕙松了一口氣。

她道:“原來去開封的是這位安小哥。我還記得他,他生得十分漂亮。”

“哎呀。”康順一拍大腿,“你可別當著他面這麽說,他最喜歡別人誇他好看了。你也誇他,他鼻子非得翹到天上去不可。”

康順胖胖壯壯的,下頜無須,一看就是閹人。

如此,當年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安小哥,竟也是閹人嗎?

念及此,溫蕙心下嘆息。

卻聽康順道:“我聽說,後來令尊過身了。唉,那年我去溫家堡,看著令尊雖半身不能動了,但你兄長們將他照顧得還挺好的。唉。怎麽就過去了呢。”

溫蕙怔住,問:“你去過溫家堡?”

康順一臉憨厚,點頭道:“是,去過一趟。”

溫蕙問:“怎去了我娘家呢?”

康順道:“哥哥叫我往溫家堡送東西,我跑了趟腿。”

溫蕙愕然,問:“是什麽時候時候的事?”

在父親尚未過身時,霍四哥竟和娘家還有來往?怎地她去青州的時候,哥哥們提都沒提過呢?

康順道:“我想想,興慶元年吧,年初的時候。那時候先帝剛登基,京城剛穩。”

“那時候陛下封為了齊王,我們跟著進了齊王府。賞賜頒下來,東西不少。”

“哥哥東湊西湊,把我們手上的銀子都先拿去了,東西也湊上。”

“別的都好說,只內造的宮緞不好湊,我們本來就一個人只有一匹,湊在一起也才三匹。哥哥的是竹節紋的,小安那匹是折枝蓮紋,我那匹是雲紋的。”

“哥哥又到處找人問誰手裏還有,最後,用幾匹好料子,換了一匹……”

“冰裂梅花紋。”溫蕙道。

後來,那四匹內造的宮緞,冰裂梅花紋婆婆裁了衫子,雲紋給公公裁了袍子,折枝蓮給滿了周歲的璠璠做了襖子裙子和小鬥篷。

竹節紋的,她親手給陸嘉言縫了件大袖衫。

風吹動衣擺和袖子的時候,飄然欲仙,特別好看。

康順咧嘴笑了。

“因我沉穩,才派我過去。哥哥自己把東西都分揀得清清楚楚了。哪些是給溫家的,哪些是給你的。”

“因為當年的事,溫家散了積蓄,又賣了你的嫁妝。哥哥一直擔心你嫁妝簡薄,在夫家受苛待。”

“我們在京城一安穩下來,哥哥就先想著,給你把嫁妝補上。”

原來如此,怪不得後來補的那份嫁妝,壓箱銀子竟然有一千兩之多,東西也都精美華貴。

她從青州奔了母喪回來之後才知道的,也是疑惑,後來寫了信往青州去的時候,便問了問。

只大哥信裏就含糊著,也不說清楚。

來回一封信,便是幾個月,這事就被含糊過去了。

“哥哥心裏,從來就沒擱下過你。”康順念念叨叨,“只令尊不高興,說你嫁了,不能再與前頭的往來。叫我哥哥以後不要再找溫家了,更別想著找你。”

“哥哥沒辦法,這些年,也只遠遠瞧著你。”

“我們出去辦差,從江州過過,也從余杭過過。我和小安都攛掇哥哥過去看看你,哥哥從來不肯過去。叫別打擾你。”

“我哥哥一路到今天,大風大浪都經過,天下誰不知道他的名聲呢。”康順嘆息,“獨對上你,他就什麽都不敢了。”

康順走了許久,溫蕙依然怔怔的。

霍決對她來說是什麽人呢?十幾年前的一門娃娃親罷了。都沒有來得及等她長大培養出男女之情,便中斷了。

其實早就是,沒有關系的人了。

該忘的,溫蕙圍著丈夫孩子婆婆過日子,便也就忘了。

只那被她忘了的人,原來……一直都記掛著她。

這院子裏發生的事,都會有人稟報給霍決。

霍決問康順:“你跟她胡說八道什麽了?”

康順嘿然:“我哪一句不是大實話呢?”

霍決默然。

康順道:“昨天日你就不高興,今日你也沒去看她,到底怎麽了?”

霍決沉默許久,道:“她與陸家子,處處皆般配。我比陸家子,處處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