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第2/3頁)

“所以,”他道,“是她賣了你。”

溫蕙從霍決的話音裏聽出了凜冽之意。

她想起來如今的霍決不是從前的連毅哥哥了,他是個會叫陸正怕得要死的人。

“說不上賣。”她道,“內宅女子,沒有那麽多害人的心思。我猜她,定是與我重逢後,將我的事告訴了夫君。你的名字叫人認了出來……是我的錯。你如今名聲這樣響,我實不該再提起你的名字的。”

然而這都是事後的反思。

在當時,哪想到這許多呢,又沒提姓。馨馨記錯了名字,她也不過順口糾正罷了。

兩個內宅女子,怎麽就能料得到隨口的一個人名,不,還不是名,是字而已,就引出了這麽一場禍事給溫蕙。

“男人在外面做的事,女人哪能管得了。”溫蕙說,“我在家的時候,是先稱病的,她還譴人給我送過些補品,想來根本一無所知。”

若有朝一日馨馨知道了她的丈夫做了什麽,不知道會不會如陸夫人對陸正那般的失望。

你嫁了一個人,不到遇到事情,不知道嫁的是人是鬼。

霍決又問馨馨丈夫的名字和官職。

溫蕙凝視他:“四哥,你要做什麽?”

“他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我難道就什麽都不做?”霍決道,“我知道你現在不一樣了,做了讀書人家的媳婦,莫非是要學什麽以德報怨?”

“當然不。”溫蕙道,“那以何報德呢?”

霍決笑了。

溫蕙自昨日和他見面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笑。

嘴角勾起,似是有種欣慰。

溫蕙覺得,他又像連毅哥哥了。

以前她奇怪過,男人塗唇脂會是個什麽怪樣子。會不會娘裏娘氣?

原來並不會。其實還挺好看的。

她請求道:“只請別傷了我的朋友。”

霍決答應了:“好。”

霍決問:“你第一次來京城,要不要出去看看,我陪你逛逛?”

溫蕙卻搖頭:“不必了。”

陸少夫人怎麽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京城。她不該出現在京城的。

雖說是萬一,但萬一碰到開封或者江州或者余杭相識的前來趕考的舉子……

不料緊跟著,霍決便道:“陸睿陸嘉言,現在在京城,要我送你去他那裏嗎?”

溫蕙猛地擡頭看了一眼霍決。

又微微垂下頭去,拒絕:“春闈他要下場,最好是不要擾亂他。可以的話,還是想麻煩四哥,讓我先在四哥這裏叨擾,盡快回去……”

然而溫蕙和霍決,其實並不熟悉。

即便是小時候,其實他們之間也隔得太遠。所謂連毅哥哥,也只是霍決給未婚妻創造出來的一個形象。與真實的霍家四郎霍連毅,本身也存在著差異。

到如今,和監察院都督霍決,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所以溫蕙怎麽都想不到,下一句,霍決便問:“是怕擾他,還是,不敢見他?”

一個人怎麽能當著別人的面,問出刀子一樣的問題?

溫蕙悚然擡頭。

霍決逼視著她:“你只身離家,出來多久了?盡快回去……還回得去嗎?”

溫蕙心臟像被捏住。

她的雙手攥住了裙擺。

事有輕重緩急。

在當時,在剝皮實草家破人散的面前,首先考慮的是怎麽保住家。粗陋的計策,冒險的行徑,不過是為了抓住一線生機。她和陸夫人都顧不得別的。

如今生機安穩了,就得考慮別的事。

她只身走這一趟,何人可證她清白?要怎麽……跟陸嘉言說?

這世間,許男子納妾寵婢狎妓。

“貞潔”兩個字,從來都是只約束女子的。

霍決看著那雙攥緊裙擺攥得發白的手,就知道,溫蕙也被世間的規則束縛著。

這很好。

從來不守規矩的人對守規矩的人,勝面都很大。

霍決,便是不守規矩的人。

若循規蹈矩,如何破而後立,如何絕地求生。

他曾做過為君弑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又如何會將世間些許規矩放在眼裏。

那些規矩,只能是用來約束旁人的工具。

“能。”溫蕙忽然道,她擡起頭來,“我婆母,她安排好了……”

霍決的眸光又凜冽起來:“是她將你送出來的?”

“不,我婆母是想將我送走。”溫蕙道,“她的兄弟在金陵為官,她想將我和我女兒一同送去避難,去自己承擔。是我不同意,決定搏一搏,才來了這裏。”

陸家為人脅迫,肯定是有人想將溫蕙獻出來的。既然不是婆婆,丈夫又在京城,霍決便白是誰想將溫蕙獻出來了。

只,她竟用了“避難”二字。她的公公又是做下了什麽?有了這樣大的把柄?倒得從趙勝時那裏查一查。

他卻道:“照你說的,比親生母親也不差了,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婆母?我怎地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