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2/3頁)

又有璠璠午睡醒來,穿著漂亮的衣裙,在九曲橋上咯咯笑著朝阿婆和娘親跑去。

陸睿微微一笑,轉回頭繼續讀書。

時光匆匆就翻了篇,到了淳寧二年。

四月裏,溫蕙先出了孝。陸睿是元年九月聞喪始服孝,理論上該服一年,到二年九月的。

但雖然禮法如此要求,時人頗多折中之法。為祖父母服孝常見縮至九個月,便算作一年。

故六月起,夫妻行房便不再避忌,不怕弄出孩子來。

陸睿和溫蕙都還年輕,憋了許久終於可以放開,房中自然不免許多放肆。

某日陸睿壓著溫蕙在書案上行事,余韻未絕,趁興作了一副春宮。

畫中溫蕙動情模樣栩栩如生。

溫蕙許久都沒有羞過了,都為這副畫面紅耳赤了一回。

雖嗔著陸睿,也忍不住和他一起玩賞回味。待賞夠了,陸睿將畫丟進火盆裏,燒作了灰。

溫蕙“啊”了一聲。

陸睿笑道:“怎地?還舍不得了?”

溫蕙的確有些遺憾:“畫得那樣好……”

“再好也不能留。”陸睿道,“便收得再嚴密,一個紕漏流傳出去,叫旁人看見怎麽辦?又或者將來我老死了,落到了後世什麽人的手裏作了收藏?”

他捏著溫蕙的下巴道:“那可不行,你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溫氏蕙娘,”他吻下去,“是我一個人的。”

溫蕙當然知道自己是屬於陸睿一個人的。

那陸睿呢?

陸睿從前便不是她一個人的,以後呢?

溫蕙閉上了眼睛。

她掌家已經兩年,早得了陸夫人的真傳,習得了耳聰目明的本事。這個家裏的許多事都瞞不過她的耳目。

陸正念叨孫子已經好久了,光是跟身邊人提及“開枝散葉”這個詞都不知道提了多少次了。

且他對溫蕙嫁進來五年,圓房四年,卻只育一女這件事,頗有微詞。

晚間就寢,陸睿從後面抱著她,手放在她的小腹,熱乎乎的。

溫蕙知道,他也盼著她再有身孕。

溫蕙從前從來沒為這件事著急過,因為年輕,何必著急。

如今溫蕙卻想著,待雨停了,擇個好日子,約上貞貞一起去菩薩跟前拜一拜。貞貞表妹嫁了,頭胎也是女兒,也要求子。

淳寧二年這一場雨綿綿不絕,覆蓋了整個南方。

各地水系的水勢都漲了。余杭虞家的千畝荷花池都淹了。

許多地方出現了或大或小的澇災,多地有小股洪水。但最嚴重的是南昌府、饒州府和安慶府。

因六月裏江州潰堤,洪水波及了這幾個地方。

自江州府往各分支水系下遊,千裏澤國。嬰兒在木盆裏漂浮;丈夫一次又一次潛入水底,也沒能將被倒塌房屋壓住的妻子救出來;老嫗將孫子舉過頭頂送到樹上,而後自己被沖走。

百姓猶如螻蟻一般被淹沒,生離與死別時刻發生。

江南水情八百裏加急送到了京城。淳寧帝趙烺登基才剛一年,不免又流言四起,又有人指他得位不正,上天這才降罰百姓。否則江州的堤壩新修才幾年,怎就潰壩了?

趙烺極為惱怒,下令徹查。

這件事實在是觸著了他的心病,他恨恨對牛貴說:“給我查出來,若真有貪瀆,效法太祖皇帝舊例,剝皮實草!”

牛貴便親往江州去了。水勢漲了,船行速度頗快,七月動身,八月便到了江州。

此時洪峰已過,露出了被洪水肆虐過的大地,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監察院頗有許多能人,半個月便偵破。原來是江州同知謝谷豐欺上瞞下,侵吞修堤的銀子,偷工減料,終釀潰堤慘禍。

自謝谷豐往下,監察院又揪出了一串貪瀆之人。

因觸怒了淳寧帝,以謝谷豐為首,一串人都被剝皮實草。家眷罰沒,發往西北邊境。

這些女眷運氣不好,路上染了疫病,死了小半。報了上去,也只是人數,連名字都不曾在世間留下。

消息傳到余杭,陸夫人感慨:“越是貧賤出身,越是刮錢刮得很。”

這一點溫蕙同意。因她出身軍堡,實在很知道百戶們都是怎樣刮錢的。大嫂子楊氏的爹,尤其貪婪。

只說起來不免同情女眷。

“謝同知耕讀出身,謝夫人不過是秀才女兒,在江州女眷的圈子裏,許多人暗暗排擠她。”陸夫人道,“但她其實是個很熱心腸的人。只穿衣打扮俗氣些,大家便看不上她。”

“本來修堤是個不錯的政績。你公公還想憑這個挪個大府去,誰想先丁憂了。趙府台倒是挪走了,趙家背景深,想動便能動了。”她說,“獨謝同知,本想借這個升一升,也沒升上去,還留在江州,就卡在五品的位置上了。如今,唉……”

她們說起這個事的時候,猶在憐憫謝夫人。卻不知道,謝夫人已經死在了流配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