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2/3頁)

溫蕙閉上眼睛,不說話。

陸睿十分無奈。

“不過狎個伎子,就妒成這樣?”他道,“我又沒納妾,又沒置通房,不要說家裏的丫頭我都沒碰過。趙家那個,說送給我,我也沒要。便是不想帶回來讓你煩心。且不過是個伎子而已,連孩子都不能生的,你吃甚醋?說出去讓人家知道了,陸家少夫人吃個伎子的醋,要笑死人的。”

溫蕙只閉著眼睛,將臉藏在陸睿懷裏,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因她實在沒有話可說的。

因陸睿說的全是對的。

正室夫人吃吃妾室的醋,也倒罷了。吃個伎子的醋,真會被人笑。

因伎子的地位實在低賤。

她問過平舟了,的確就是個家養的伎子,飲宴時拿出來招待客人。文人間行雅事,陸睿文采好,拔了頭籌。本就是為了秋闈慶祝,他又得了解元,是眾人成績最好的。

一切都如順水行舟一般的自然而然。

且大家子裏養的伎子,少時就會用烈藥絕了生育。真真是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或者自己把玩,或者拿出來待客。

連婢女都比她們高貴得多。

少有做妾的,便做了妾也是賤妾。良妾,婢妾,賤妾,最末一等。

啊,細一想,男人們竟連睡女人都要睡個三六九等。竟為此能造出不同的字來。

妻子是聘的。

妾室則用納。

婢女可以收。

到了伎子這一等,於男人便輕飄飄是一個狎字。實是世上一等一的輕飄飄的事。

可不管是狎、收還是納,男人與這些女子所行之事,不都和與妻子所行的,一模一樣嗎?

一想到陸嘉言那夜,與另一個女子纏綿進出,溫蕙便咬牙,緊緊地扯住陸睿的衣襟。

最苦還不在這裏。

最苦的是,這份難過沒法與人說。

連銀線都說,又沒帶回家裏來。

成親四年了,陸嘉言沒通房,沒妾室。

圓房三年才外宿過這一回。

溫蕙都不知道要怎麽去說。

那晚那胸口悶極了,一棍抽下去,長棍當場折斷。

【我那杆紅纓槍你帶去陸家能幹嘛?放著生銹嗎?】

長棍折斷的刹那,溫蕙想起了母親的話。她終於明白了母親說的是對的。那杆紅纓槍於她毫無用處。

因她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裏。她永遠都不可能像娘揍爹一樣對待陸嘉言。也不能像嫂子和大哥吵架一樣跟陸嘉言比嗓門大。

溫蕙從踏上江州的土地開始,便一直被陸家善待。

她的婆婆、夫君甚至老媽媽,都極力地善待她,給了她一個“家”而不是一個“婆家”。

她想起來當初還在客棧時她便曾為這份善待惴惴不安過。只後被善待得太多太久,便習慣了。

如今明白過來,每一分恩都是得回報的。

陸嘉言無通房,不納妾,偶狎一伎,還拒了相贈。她連不高興都不該有。

溫蕙都懂的,都明白的。

她甚至也覺得自己能做到的。

她只是口不能言,胸口憋得窒息。

她在陸嘉言懷裏,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死死地想憋住不哭。

可眼淚還是打濕了他的衣襟,流到他的胸膛上。

陸睿在昏暗中一直抱著溫蕙,聽她哭得抽噎,十分無奈。

他是沒想到她會這樣難過。

為個伎子,真不值當。明明早跟她說過的。

他將她抱得更緊些。

明明這四年她長高了不少,可抱在懷裏,感覺還是個小東西。

溫蕙哭到最後,漸漸止住哭泣,囈語一般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陸睿低下頭去細聽。

溫蕙喃喃。

陸嘉言。

我喜歡你呀。

我好喜歡你的。

陸睿怔住。

溫蕙哭得要睡過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陸嘉言叫她不要妒,可喜歡一個人怎能不妒呢?

為什麽男人就是不懂?為什麽他們就不會妒?

啊,女人和女人關在一起,男人從何而妒啊?

她今年唯一面對面見到的外男,都還是陸嘉言親自帶到她面前來的。

她又有什麽能叫陸嘉言也體會“妒”的呢?根本沒有。她從身體到靈魂都屬於陸嘉言一個人。

所以,他永遠不會明白這份難過。

陸睿在黑暗中抱了溫蕙許久。

柔軟溫暖,是他熟悉的身體,氣息也是熟悉的。

其實女人和女人都差不多。

偶和別的女子歡好,一時快活新鮮,卻也並不就比和妻子在一起快活許多。

只他實沒想到她會難過成這樣。

是因為喜歡嗎?

是因為好喜歡嗎?

深深地吸口氣,吐口氣,內心裏還是有悸動。

算了,既她介意至此,以後不叫她難過便是,他想。

只心裏是這樣的想的,話說出口,卻全然是不一樣的。

“這次就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他道,“以後不可以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