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2頁)

取得舉人功名,於他們而言,也是人生向前邁過了一個台階,許多心態都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這是男人的慶功時刻,氣氛自然是放松而愉悅的。

宴席擺在了園子裏,一圈的榻,頗有古風。林梓年和陸睿坐一張榻,公開承認自己喜歡陸解元,只恨他不是女兒身。大家紛紛拿他們打趣,也都不惱。

風流文人,不風流怎行呢。

趙公子笑夠了,道:“說起美人,我這趟回去赴秋闈,我堂哥贈了我一個美人做賀禮。”

眾人起哄要看美人,趙公子便將美人喚了出來。

美人名喚縈縈,抱著琵琶款款而來,一看便知道是伎子。大家便沒有顧忌,品頭論足。

縈縈只垂首微笑,不羞不惱,只偶爾擡眸,自然而然地朝陸睿瞥去,目光中有驚艷。

氣氛熱起來,趙公子慷慨:“大家來寫詞與她,讓縈縈品評,她唱誰的詞最多,今晚誰便是她的入幕之賓。”

這是文人與伎子常見的遊戲。當下便叫縈縈出題。

縈縈擡頭看了看夜空,道:“月。”

眾人以月為題,填了詞。縈縈擇了一首,唱了出來。

趙公子道:“好詞。誰的?”

縈縈的目光便投過去。

陸睿有了些酒意,歪在榻上,一只手支在榻幾上,一只手晃著酒盞。聞言,將酒盞舉了舉。

丫鬟折了花放在他手邊,勝了一輪。

第二輪,縈縈看看月色下水塘上升起的煙氣,道:“煙。”

再唱,又是陸解元的詞。

丫鬟又折了花放在他手邊,勝了兩輪。

六輪下來,邊填詞聽曲,便飲酒暢聊,陸睿已經熏然,手邊放了三枝花。待第六曲唱完,第四枝花放到了他的手邊。

陸睿撐著頭,半閉的眸子睜開,微微一笑。

有人擲筆:“行了,行了,不寫了。縈縈這心,早就飛了。”

眾人大笑,都醉了,便不免放浪起來。趙公子搖著扇子,對縈縈道:“還不去?”

縈縈抿唇一笑,將琵琶交給丫頭,款款走到林梓年和陸睿這一張榻邊,挨著陸睿坐下。

眼波十分認真:“公子,奴唱得口渴,酒水可賜否?”

陸睿晃晃手中酒盞,舉起來。縈縈接過,飲了一杯殘酒。

將酒盞放到榻幾上,輕扯他的袖角:“公子,夜深了,春宵貴,肯賜否?”

陸睿酒意醺起,睜開眼於燈火中看縈縈。

她的養家必是業內高手,深知文人們的雅癖。她容貌其實並沒有多麽美,卻是照著畫中人養的。氣韻眼神,都像畫。

陸嘉言尤其喜歡看人的眼睛。

於夜色燈火中看,生為伎子,那眼波卻似良家,煙視媚行中似含著真情。十成入戲,是件精品,值得一嘗。

陸睿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懶洋洋:“好,今晚做回新郎。”

今日裏陸睿往趙府赴宴,陸正恰好也有應酬,溫蕙便帶著璠璠在上房和陸夫人一起用了飯。

待到了晚間,使彩雲去打聽陸睿回來了沒,門房那裏道:“只老爺才剛回來了,公子還沒見影。”

陸正都回來了,陸睿還沒回來。他以前雖然也有些應酬、雅集,但很少這麽晚的。或許是因為這次大家都剛剛取得了功名,所以特別高興,要好好慶祝吧。

溫蕙便洗漱了。

臨到要睡了,彩雲進來:“劉稻回來了,說……公子今日宿在趙府,不回來了。”

江州府就丁點大的地方,便是喝醉了都能擡回家裏來。陸睿以前還不曾因應酬外宿過,還是第一次。

溫蕙微怔,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起了微微的不安。但也只能道:“知道了。”

只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

怎麽就睡不著呢。

怎麽就心裏這麽不安呢。

是因拔步床太大太空了嗎?

溫蕙也說不清楚。只身邊空空的,心裏空空的。莫名的難受。

她強令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不許胡思亂想。

林梓年不也在陸家住了好幾日,都沒什麽嗎。

陸正今日也喝醉了,居然想宿在陸夫人這裏。

陸夫人才不伺候醉鬼,直接叫人架了陸正送去了範姨娘那裏。範姨娘年紀最大,照顧人最體貼周到,凡陸正醉了,都往她那裏送。

但陸夫人掌著家,家裏但有什麽動靜,都會報到她這裏來。

才洗漱完,便有丫鬟悄悄來稟:“公子的人先回來了,公子沒回來,說是宿在趙家了,明日再去接。”

陸夫人正坐在妝台前,由丫鬟幫她梳著一頭保養得極好的烏黑長發,聞言,於鏡中擡起了眼。

終有那麽一天,當少女長成女人,少年也會長成男人。

就和世間千千萬萬的男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