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3頁)

一次是父皇和重臣們爭吵。這些無果的扯皮來來回回太多了,世子坐在父皇旁邊,不得不強打精神,積極參與,趙烺坐在外圍的鼓凳上,已經昏昏欲睡了。

可忽然,大殿上靜下來。趙烺被這安靜反而嚇醒,睜開眼,又是那黑底金線的蟒袍,從容地走了進來,從容地說了一些話,定了乾坤。

因這兩次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他知道牛貴公開支持了太子,打擊太大,一時竟失了鬥志。

此時此刻他聽了霍決的話,呆了一會兒,道:“你是說……”

霍決肯定地說:“殿下,監察院都督牛貴不想殿下的知道的事,殿下一個字都不會聽到。殿下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牛貴送到殿下面前,讓殿下聽到看到的。”

趙烺道:“他為何如此?”

霍決越說,內心裏那一幅圖的全貌就越清晰。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大的局勢,和牛貴在裏面的位置。

最關鍵的是,牛貴的態度。

“因為牛貴,根本不想支持秦王做太子。”他說,“但他繞不開太子這個正統到扳不動的嫡長身份。縱然是他,也不能和天下的禮教唱反調。所以,他在陛下面前說了無比正確的廢話。”

“他不說,也會有別人來說。所以,太子也覺得這是廢話。所以,太子根本不覺得牛貴支持他,算是什麽大功勞,而是理所應當的事。於太子來說,牛貴的支持他,只是‘沒有做錯’而已。”

“但牛貴,牛貴這樣的人想要的,絕不是在主人面前‘沒有做錯’!”

趙烺對牛貴印象深刻的兩幕,也是霍決對牛貴印象深刻的兩幕。甚至他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起當時的情境,都覺得血好像熱了起來。

那個男人和他一樣是殘缺之人。他並不將自己當做人上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大局中的一粒棋子。

但他,他永遠從從容容,在最關鍵的節點落子,讓自己成為一顆對主人來說,最值得信任依賴,最有用的棋子。

一落子,便定乾坤!

“牛貴這樣的人,怎麽甘心成為一個對主人無用的人呢。”霍決道,“殿下想想,從我們入皇城的那日起,牛貴就口口聲聲說立新君的事他不參與。可他最後做了什麽?”

趙烺嘴唇動動:“他……”

他立了最大的功,成了元興帝最信任的人。

連立儲這樣的事,元興帝都拿去問他一個閹人!

趙烺恍然。

霍決道:“牛貴和屬下,是一樣的人。我們這等人,是不能沒有主人的。但我們,都會選擇主人。於屬下,是選擇會賞識我會給我機會的主人。於牛貴,他從來都是在他看中的人裏,選擇最需要他的那個人。”

代王和襄王都需要牛貴,但代王在和趙王的對決中暴露了太多的缺陷。在牛貴的眼裏,這一個立不起來。

而趙王,趙王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牛貴。

於是,牛貴從容地走進幹清宮,站了襄王。

“而世子,不,太子,從來都覺得自己高殿下一等,從來都覺得自己繼承一切都具有正統性。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牛貴的。”霍決道,“現在,是誰更需要牛貴呢?”

趙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喃喃:“是孤啊……”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牛貴在自己的宅邸中等來了齊王的使者。

他以為,來的該是一個幕僚,應該有些年紀,讀過書,有個舉人功名。這是之前他對齊王身邊那個得力謀士作出的描繪。

但當使者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微微地詫異了。

“竟是你。”牛貴說完,問,“為什麽是你?”

“因為我主人身邊可用之人太少,故後輩觍顏,可自稱一聲主人身邊最信任之人。”霍決叉手,“後輩永平,見過都督。”

齊王的王府經營得頗為嚴密,眼線派駐進去,很快被察覺了,匆忙撤了。不像太子府,篩子似的。

所以牛貴對齊王的了解都是從外部觀察得到的。

眼前這個年輕人,無論齊王走到哪裏,都跟在齊王身側。但他是個內侍,武侍。貴人身邊常會有這種不離身的衛士,通常警惕機敏,身手高強。

牛貴沒有把“內侍”和“幕僚”聯想起來,所以難得地詫異了一回。

但齊王若要與他結盟,會來做說客的,只能是他那個“得力的謀士”。

牛貴覺得有趣。

因為他很多年沒有在同類人中,見過文武兼工、智勇雙全的後輩了。因內侍都出自內廷,張忠一夥子把持內廷太多年了,後輩們都只會學他們那一套。這些年就沒出過什麽真正有腦子又有膽色的人。

“說說看,我如今地位鞏固,為何放著正統的太子不要,要跟齊王結盟呢?”牛貴拂拂衣袖,“讓我聽聽,你要怎麽說服我。”

霍決擡起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