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這一生,如夢。

戛然而止。

來之前說好了,趙烺負責和馬迎春敷衍,霍決伺機狙殺。

但趙烺沒想到霍決說的這個“伺機”,連給他和馬迎春說一句囫圇話的時間都沒有。

馬迎春笑著過來,他才想笑著迎上去,霍決已經出刀了!!

血飛濺到了趙烺的臉上,甚至嘴巴裏。他品出淡淡的甜和腥。

他的眼睛一眨都沒眨,真的是眼睜睜地看著馬迎春一顆大好頭顱是怎麽騰空飛起,劃出了旋轉的弧線,而後落地。至於落地之後的彈跳、滾動,他沒再關注。

他的視線只盯著霍決的刀鋒。

雪線一樣的刀鋒上有紅色流動。

那刀鋒還斬定在空中,沒有收式。那握刀的人,渾身緊繃,蓄滿力量,如箭矢,如獵豹。

霍決這個姿態定格在趙烺的瞳孔中很多年都沒有忘記。

廳中的婢女、小廝尖叫起來。

那雪鋒在空氣中劃過幾道轉瞬即逝的光,那些尖叫便也戛然而止了。

小安在外面聞聲,便和夥伴們動手了。等他跑進來的時候,廳裏廳外的事都已經結束。霍決喝道:“去!”

小安又跑了出去,放了一支信號煙花。

很快趙烺聽到外面響起的嘈雜的聲音。

“襄王府替天行道!”

“四王子已斬殺豎閹馬迎春!”

“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霍決從懷中掏出帕子,將上首濺上了血珠的椅子擦幹凈:“公子。”

四公子一提衣擺,走過去坐下。

廳裏躺著赫赫有名的大太監馬迎春的無頭屍體,血流了一地。婢女小廝的屍體橫七豎八。

窗戶上時有人影晃動,有呼喝叫罵,有驚叫哭喊,也有兵器之聲。

趙烺坐在椅子上,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大廳的正門——霍決提著繡春刀站在那裏。

那個不算是男人的男人,兩腿微分,立在那裏。細窄的刀刃上有血一滴一滴落在水磨石地板上。

他一動不動,如磐石,如砥柱。但有人敢沖入廳中危及趙烺的安全,他便會手起刀落,將危險斬殺於未然。

他與他殺的這些人無冤無仇,甚至素不相識。

但人生就是這樣,作為一個無根之人,他的腳下必須踩著些什麽,才能一步步走高。

手起刀落,又一個闖進來的人身首異處,屍體倒在地上。那些血液漫過來,霍決微微擡腳,然後狠狠踩住——

為了活出個人樣子……我變成鬼也不怕。

月牙兒,你的連毅哥哥絕不會叫人踩在腳下踐踏!

外面漸漸響起的都是求饒聲。四下呼喝的都是襄王府府兵的號令。

襄王四子趙烺,一直盯著霍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般的背影。

便是在景順五十年的這一日,趙烺終於意識到,霍決……是一柄多麽鋒利的刀。

……

溫蕙是想不到,暈車的人,也會暈船。

她剛上船的時候,吐得七葷八素,連離家的悲傷都沖淡了,實在是也沒有力氣悲傷了。

好容易終於適應了,不再吐了,船眼見著也要到江州了。

溫柏只愁:“你下了船多吃點,瘦成這樣子,身體都壞了。”

他年紀最大,從小跟著父親,見到的都是軍戶人家的健實婦人。從小耳濡目染被灌輸的也是,娶妻要娶那看著就結實、能幹活、好生養的。

他娘疼他,為他求的楊氏,不僅身體結實,相貌生得也不差,兩全其美!

他原覺得他妹妹也是又結實又好看的,正好。誰知道她走了一趟湖廣回來,就跟漏了氣似的,一日比一日瘦。這看著都不像山東女人,倒有點像她那個婆婆了。

溫柏是親哥,這親的,就只想看見自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哪怕溫蕙瘦下來大眼鵝頸,削肩細腰的十分好看,他也心疼。

溫蕙照著銅鏡,卻說:“你別管,不吃。”

溫柏再啰裏吧嗦,她就踢他。氣得溫柏直翻白眼,罵:“死妮子!再踢我我還手啦!”

溫蕙脖子一梗:“來呀!”

溫柏齜牙對著空氣揮拳頭。

陸家的仆婦忽來敲門,兄妹兩個嗖地一下,一個“敦厚沉穩”,一個“溫良嫻靜”了起來。

仆婦進來稟報:“管事讓稟報舅公子,明日便要靠岸江州了。路上沒有耽擱,想來公子定已在碼頭迎候新娘了。”

溫蕙臉上熱了起來,全沒了剛才跟哥哥鬥嘴時的小性兒模樣,微微垂了頭。

陸家仆婦看在眼裏,心裏微微點頭,告退了。

溫柏一看人家都走了,他妹子還一副傻樣子,忍不住道:“嘖,嘖,人都走了,不用裝了。”

溫蕙提起裙擺就踹過去!

溫柏機敏後撤,溫蕙這一腳就踹空了。

“你再潑!你再潑!”溫柏叫喚,“小心叫你婆婆知道了不待見你!”

溫蕙:“有本事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