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小安笑容更大:“勞您操心了!”

“我只是想不到,你沒有人心。”興慶在夜色裏定定地看著小安,“你從那裏出來,卻把小芳送進去。你的心是什麽做的呢?”

小安臉上的笑容在夜色裏淡去。

“您這是什麽話呢。”他淡淡說,“四公子的書房是個福窩,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這一輩子再不會有更好的。康亮出去那麽久了,到現在要跟人吹噓,都還在吹他在書房時享的福。四公子也不是暴戾的人,並不磋磨折騰我們。從書房出來的人,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比旁人更平安呢。十一公子小小年紀,便已經打死過兩個小監了,咱們四公子寬仁宅厚,可從來沒這樣過。”

興慶的一縷白發在夜風中飄動:“可是從那地方出來的人,要麽成了康亮那樣的庸才,要麽……”

成了小安這樣的……鬼。

小安在夜色裏笑得妖嬈。

“您的心可真善呢,我看得出來,您是真的心疼那孩子呢。”他一直笑,“只您這樣心善,當年,老家夥拽著我的胳膊說要認我當幹兒子的時候,您怎麽不攔著呢?”

“老家夥那時候看著我兩眼放光,像看到個寶貝。我他媽的嚇死了!”

“您可是在場呢,我不知道您是去幹嘛去了,總之您是在場呢。我瞅著就您面善,我向您求救呢,您怎麽不搭理我呢?您怎麽不認我回去當幹兒子,只肯與我做個鄰居呢?”

“我可比小芳聰明一百倍呢。您要肯教我讀書識字,教我打算盤,啊呸,我心算就夠了,我心算都比小芳打得算盤快。但凡您當年肯帶我回您的屋裏,我也能好好學本事,以後像您一樣,憑本事吃飯。”

“可您沒理我呀,您任我幹爹把我拽走了,哦,現在又嫌我變成這樣了?”小安冷笑,“您充什麽善良人呢?”

興慶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被旁人拉去看熱鬧的,我那時候沒打算養孩子。”他睜開眼,緩緩道,“你不明白,人和人之間的牽絆……太過麻煩。”

“嫌麻煩你養小芳幹什麽?怎麽著,這是老了老了,開始盤算養老了是不是?看著我給我幹爹送終,嫉妒了是不是?”小安嗤笑,“什麽人和人?說得真好聽啊?”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這個人,眼睛在夜色裏漆黑:“都是沒有子孫根的人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啊?”

院落裏一片寂靜。

這個院子裏住的都是四公子的人,他們都跟著永平出門辦事了,只有小安一個人留下。

片刻後,院落中忽然響起小安“嗤”的一聲笑,就著夜色,竟隱隱有回音。

那個已經長大了的又漂亮又聰明的孩子,頭也不回地推開門進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二月長沙府春暖花開,霍決回來了。

他一身塵土,先回屋洗漱。

小安捧著毛巾在一旁給他匯報他走後的事:“小滿現在跟我是穿一條褲子的關系,四公子院子裏的芋兒被收房了,我瞅著她挺機靈,再努努力,說不定能擡個妾……”

“哦,還有,”他說,“我讓小滿把隔壁慶管事屋裏的小芳,給四公子看了看,四公子很喜歡,養在書房了。”

霍決“嘩”地一聲潑了一臉水,抹把臉,轉頭看向小安。

小安坦然地看著他,還把毛巾遞了過去。

霍決接過毛巾,擦幹臉,點頭:“年紀正好,以後可以接替小滿,就是得好好教他。小滿一個人不行,你花點心思。”

小安勾起嘴角。他就知道霍決和他是一樣的人。

從當年驚馬那件事他就知道了。

他是個心眼很小,睚眥必報的人。要不是霍決救他,那一次他可能就死了。他總覺得那馬不會無緣無故受驚,他憋著怒氣去查馬的事,想揪出那個差點害死他的人。

結果那馬通身都找不到傷痕,連個蜜蜂叮的包都沒有。

小安本來都打算放棄,都已經轉身準備離開了,卻突然靈光一閃,他又跑去扒了馬屁股。

果然,裏面有血痕。

有什麽人,在那個時候,趁著大家的視線都在別處的時候,在他後面用什麽東西戳了馬屁股,從而驚了馬!

然而那個時候,在那個位置的,就只有“永平”一個人。而“永平”是那個反應迅敏,立即把旁人拽下來飛身上馬,以出色的身手救下他的人。

想通這一點,小安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但驚懼之後湧上心頭的是興奮!他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便纏上“永平”,死活要認幹兄弟。

那人沒拒絕,那人認了,那人不藏私地教他功夫。

他找對了人。

這人身上跟他有著一模一樣的氣息。

興慶覺得他是鬼,啊呸,鬼怎麽能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們該是,半人半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