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只看著這姑娘長大,看她輕易拋卻了過往,憑空讓人對“歲月”兩個字生出惆悵。

楊氏最終道:“還是留幾樣給她吧。她還不曉得離家是什麽感覺。等嫁去了江州,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一次娘家呢。雖這些是霍四郎送的,不過都是小孩家的玩意而已,誰會計較。都是從前心頭愛,以後想家了,拿出來看看也好。”

銀線挑了兩三樣,依舊裝回箱子裏,抱回了院子。

溫蕙正和金針收拾妝匣。銀線過去跟她說:“大奶奶留了幾樣給你,說作個念想,以後想家時也可拿出來看看。”

“哦。那你收著吧。”溫蕙頭也沒擡,只顧著反復叮囑金針,“那個瓔珞一定包好了,可別路上顛散了。”

陸睿送的那副瓔珞做工精美,配色雅致,溫蕙愛得不行,輕易舍不得拿出來,只在她二哥辦婚事的時候才拿出來戴了一回。

金針笑道:“你放心好了,包了兩層細布,那匣子扁扁,便是專放項飾的,不會有事。”

兩個人小心翼翼、聚精會神地,銀線便自己抱著箱子,又收拾了些要帶去江州的舊物,一並放進那個箱子裏,待收滿了,便扣上了蓋子,和別的箱籠放到了一處。

靜靜的,沒人再想起。

時光轉眼到了二月,陸家人來接親。

到了分別的一刻,一直憧憬著江州,憧憬著和陸睿的未來的溫蕙,才好像突然明白了“分離”兩個字的含義。

明明已經給爹娘磕過頭了,可臨上車前,溫蕙再回頭,看到溫百戶和溫夫人站在台階上癡癡看她,滿眼不舍,陡然間難過便湧了上來。

忽然懂了為什麽溫夫人總是問她,去江州怕不怕?

因為去了江州,爹娘便再不能在身邊護著她了。闖了禍再沒人給她收拾善後,難過了生氣了沒人追著她哄。

想再回到這出生長大的地方,不知道要到何時了。

溫蕙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眼淚忽然決堤。

她掙脫了銀線和陸家仆婦攙扶的手臂,幾步奔回到階前,一提裙擺……又跪了下去。

“爹,娘……”她只將爹娘叫出口,便說不下去了。重重磕下頭去,擡起來,抹了把臉:“我去了!”

溫夫人伸手想去扶她,她已經被陸家的仆婦攙起來了:“姑娘莫哭,是喜事呢。”

溫蕙便被攙著上了車,走得遠了,打開車窗望回去,還能看見爹娘站在階上的身影。縮回頭,眼淚便成了河。

銀線也哭,同車的劉富家的忙給她倆擦淚:“可都別哭了,天還冷,一個不小心,臉皴了,可多難看。”

擦幹了又給溫蕙抹香膏子,一邊抹一邊安慰她:“說好了的,你及笄的時候夫人便過去江州給你主持,這也就七八個月而已,到時候便又見了。”

溫蕙九月的生辰,陸家和溫家說好,過門之後先不圓房,待到溫蕙及笄,才圓房。又說好,到時候溫夫人親去江州給女兒主持笄禮。

人總是有念想,便能熬過眼前。想到七八個月後便能和母親再見,溫蕙的難過便被安慰住了。

溫家的兩個年長的兒子溫柏和溫松一起送親,護著妹妹到濟南府登了船。到這裏,溫蕙已經不再難過,反而對坐船生出了興奮,又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此時她還不知道,在她背後的方向,在京城裏,發生了些什麽。她更不知道,正在發生的事情對她後來的人生又會有怎樣的影響。

貴人輕輕吹一口氣,拂到小人物身上,便成了暴風驟雨。

京城。

皇城,西苑。

景順帝原在禁中煉丹求長生,頗受文臣非議。為了讓文臣少說幾句,他將丹房移到了西苑,人也常駐西苑,除了大朝會,極少回到禁中去。

而此時在西苑,八虎一狼除了奉旨外出公派的兩虎,其余六虎及監察院都督牛貴齊聚在此。

每個人都面色青白。

“牛貴,你主意最大,你倒是想個辦法!”有人尖聲道。

牛貴睜開緊閉的雙眼,嗤笑:“這時候不罵咱家是陰險小人了?”

旁人喝道:“牛貴!什麽時候了!咱們的恩怨先放下,再不想辦法,就大家一起等著挨那千刀萬剮的淩遲吧!”

一人忽然暴怒,沖到中間猛踢一個伏在地上之人。

“咱家叫你教陛下煉丹!沒叫你教陛下喝人血!你是嫌命長,咱家先宰了你!”說著便四處找刀,要砍了那人。

衛士們都守在殿外,殿中只有牛貴腰間有刀。只那人也不敢去拔牛貴的刀,怒極四顧,抄起一個鎏金瑞獸爐,猛地朝那人頭上砸去。

地上伏著的是個道士,他早在被帶到這裏便嚇得四肢發軟地趴在地上,還失了禁。咚地頭上挨了一下,頓時鮮血長流,滾在地上呻吟起來。

一伸手,便碰到了一具女子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