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溫夫人私底下跟丈夫嘀咕:“這是因為去了趟長沙府呢,還是因為陸家小子呢?”

溫百戶哈哈大笑,說:“都有,都有。”

“不管怎麽著,倆孩子能看對眼,你閨女也有大姑娘的樣子了,都是好事。”溫百戶是對這門親事實在是滿意。他一個粗漢打拼到今天,竟然與進士做了親家,要是幸運的話,說不定女婿將來也能是進士,那真是門楣生光。

溫夫人卻嘆了口氣。

溫百戶奇道:“你嘆什麽氣?嘉言十四就中了秀才,這樣的孩子你難道還不滿意?”

“你懂什麽。”溫夫人道,“你們男人就知道看女婿前程,卻不知道看婆婆,女孩子嫁過去過得好不好,婆婆有多重要!”

溫百戶訕笑。

他年輕的時候是個俊俏後生,但一窮二白。亭口甄家是當地富裕鄉紳,根本看不上他這種窮小子。是溫夫人自己看中了他,鬧著非要嫁,還為這個跟家裏弄得很僵,婚後幾乎不怎麽往來。

尤其是溫夫人將甄家槍法教給了他,更令甄家人不快。

還是後來他發達了,勤往甄家去示好,兩家的關系才漸漸緩和。

但他能發達,妻子功不可沒。偏這一點,是他母親的心頭恨,覺得這個兒媳太強,壓了兒子一頭,又欺她與娘家關系不好,大事上雖不敢搗亂,小事上卻處處刁難。

溫百戶雖內疚,他卻是個孝子,對把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寡母不敢違抗。禮法孝道的壓制下,那些年,溫夫人過得並不開心。

後來溫老夫人過身了,夫妻再說起往事的時候,溫夫人曾道:“得虧是我,要是個真手無縛雞之力的,怕不叫你娘磋磨死了。”

溫百戶只訕訕,做小伏低地哄妻子消氣。

因此聽到這話,他下意識地先縮脖子。縮了又醒悟過來,道:“陸夫人又不是我娘,我娘懂什麽,她是個鄉下婦人而已。陸夫人可是書香門第,進士夫人。”

溫夫人沒好氣地說:“進士夫人又怎麽了?青州府台的夫人不是進士夫人了?不照樣磋磨兒媳。”

溫百戶搓手:“不能吧?我瞧著陸夫人說話都細聲細氣的,看著不像那樣的人。”

溫夫人出會兒神,嘆氣:“我只怕會咬人的狗不叫。”

又下了兩場大雪,有些小河的河面都凍上了,很快就過年了。

溫百戶帶著闔家去給自己的上司賀千戶拜年,男人們在前宅,女人們在後院,各自寒暄道賀。

溫夫人領著兒媳、閨女給賀夫人拜年。

賀夫人笑問:“聽說蕙娘定了門好親事?”

這可是最近溫家最有臉面的事。溫夫人精神一振,假假地謙虛:“瞧您說的。要是別人,我就臉大點吹個牛,在您面前,我哪敢這樣說。”

溫夫人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賀夫人也是讀書人家出身的。

賀千戶和溫百戶這種泥腿子出身的軍戶不同,他是京城某個侯府的庶子,賀夫人的娘家也是文官之家。

賀夫人得了奉承,掩袖笑,笑完又細問。溫家全家都在得意這門親事,女婿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功名,溫夫人哪憋得住,便打開了話匣子。

溫蕙羞得臉通紅。

賀夫人笑道:“看蕙娘,也知道羞了,這可真是長大了呀。”

對自己女兒說:“你帶蕙娘去找馨馨玩去吧。”

賀小姐捂著嘴笑,扯了溫蕙的衣袖:“跟我來,帶你去見我表妹。”

溫蕙從前天真嬌憨又頑皮,卻也爽朗不矯情,性子討喜。賀小姐被母親拘得嚴格得多,十分羨慕她能到處野。兩個人關系頗不錯,也算是閨中密友。

賀小姐的表妹馨馨跟溫蕙差不多年紀,人也天真,她見著溫蕙便誇她:“呀,你長得真好看。”

她是讀書人家的女兒,說話又好聽,溫蕙便立即喜歡上她。

三個女孩很快就說到一塊去。

溫蕙問起馨馨怎麽會來山東過年,馨馨撇嘴:“我也不樂意大冬天地往外跑啊。”

說起來才知道,原來馨馨的一位堂姐最近遭了血光之災,竟摔斷了腿。找了白雲觀的道士算了一卦,說被人妨了,算來算去,妨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馨馨。

破解方法也簡單,道長指了個方位,讓馨馨往那個方向避到年後即可。馨馨的那位伯母當即便表示,自己娘家在那個方向正有個莊子,可以將馨馨安置在那裏。

“我娘氣壞了,當即便說,只怕莊子離得太近,正不了我堂姐的運勢。”馨馨氣呼呼地說,“她說,若往那個方位去,正好直指青州,不如讓我走更遠些,到我姨母這裏來。於是我們便來了。”

溫蕙目瞪口呆:“這、這也太過分了吧?”

馨馨嘆口氣:“誰叫我們這一房,都是庶出的呢。”

原來馨馨家是個大家族,至今聚居。賀夫人姐妹的父親,是庶出的,仕途也不出挑,在家族中說話沒什麽底氣。她這位堂姐,卻是家中最貴重的那一房裏最受寵的嫡出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