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低頭的第二十八天(第4/7頁)

小書房的門從裏頭開了,周玄清扶著門框一臉疲色的看著阿蘊,有些蒼白的面色勉強浮起一絲笑意,朝他招手,嗓音嘶啞:“來,阿蘊,到舅舅這來。”

陳曦蘊撲到周玄清懷裏大哭起來,到底年歲還小,抱著哄了一會,就頭一點一點的瞌睡,只是哭的都抽噎了,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抽的,叫阿年好生心疼。

“世子,您要不先吃些東西,把阿蘊抱去後頭睡下。”

周玄清像是有些恢復過來了,朝阿年柔和點頭:“唔。”也算答應了。

雲央抱著已經睡著的阿蘊下去了,阿年坐在案幾邊,一樣一樣的將菜拿了出來,還絮絮叨叨的道:“今日阿蘊其實很聽話的,他也就纏了我一會,後來就玩兒累了,也就睡了……”

周玄清先喝了杯茶,端著碗慢慢的吃,時不時看阿年一眼,聽她說著這些小事,漸漸一碗飯也就吃完了。

“他只是害怕,我明白。”周玄清放下碗筷,慢條斯理的凈手擦嘴,牽著她的手安慰,“我無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別擔心。”

阿年淡笑著點頭,周玄清不願說,她也不會問。

伺候著周玄清洗漱好,又見他坐在桌前拿了本書,恐怕一時半會不會睡下,阿年便想著回去看看阿蘊如何,小孩子心思不能重,會長不高的。

雲央將他照顧的很好,臉兒通紅的躺在阿年的床上,睡夢中還皺著小眉頭,阿年笑著給他掖掖被角。

“阿年,世子到底怎麽了?”雲央自世子回來後,連話都不敢說,見阿蘊可憐兮兮的,便一心照看他。

阿年搖頭:“世子心情不好,許是勾起了傷心事,你也跟其他人說說,這些日子不許在世子面前提這些事兒,說話都小心些。”

雲央連連點頭:“哎,我明白的。”

阿年看著阿蘊,眼神悠悠的,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以前。

她和雲央從前也只是小丫頭,聽來的東西,拼湊不了多少,只知道當年國公夫人和葉繁星的母親有極深的淵源,為了這個家,還拉上一雙兒女,整日哭天搶地的。

那時候國公府日日愁雲慘淡,烏煙瘴氣,動輒就有人被發賣,這也導致其他人更是三緘其口。

可再具體的,也就不清楚了,當年到底發生何事,阿年這小丫頭,哪有權力知道。

不過消息雖少,卻也能推斷不少東西,那時候阿年年紀小,周玄清也不大,和現在的阿蘊隔不了多少。

阿蘊今日反應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時候小小的周玄清是怎樣的情形。

國公夫人那時候只顧著丈夫,卻疏忽了兒子,當時周玄寧已經快要定好了人家,也是個小姑娘,安慰母親就夠難的了,也顧不上許多,周玄清小小年紀,不知是怎樣熬過來的。

只是周玄清一向沉著鎮定,任何事都是不慌不忙,想來也出不了什麽大事,畢竟是國公府未來的支柱,他不會倒下的。

此時,他不一定喜歡被人打擾,阿年想著也打了個呵欠,隨便洗漱一番,便也上床睡下了,正好照顧阿蘊,也算不負大小姐所托。

正院裏周玄清坐在桌前,直到冬日的涼風吹入骨髓,手臂都凍僵了,才驚覺手中的書都拿倒了,皺著眉捏了捏眉心,周玄清輕喚了一聲:“阿年。”

過了半晌,卻無人回應,周玄清怔了半晌才苦笑兩聲。

本以為那些事都已經埋在腦海深處,可如今一朝又泛濫;明明都已經行了冠禮,過了弱冠,到了擔當的年紀,可還是會受其困擾,心緒難寧。

可見人這一生,受其影響最重的,必是孩童時代了。

到時候書上又可添上一筆,周玄清想著,便起身在院中轉悠了起來,他還是有些睡不著,往事翻湧,他需要時間沉澱。

德喜一直立在外頭呢,見世子出來,凍得都磕巴了:“世子,阿年回了後頭的罩房,表少爺也在罩房睡下了。”

周玄清拍了拍他的肩:“下去喝碗姜湯,睡吧。”

見德喜小跑著走遠,周玄清陡然覺得這長寧院忽然孤寂了起來。

漫無邊際的的寂寥之意悉悉碎碎包圍了院子,蕭瑟的涼風吹的石榴樹枝葉沙沙作響,月色被籠在雲層後,影影綽綽的透下一點冷光,越發顯得蒼涼。

檐下的大紅燈籠吹的左搖右擺,吱嘎作響,周玄清看著淒涼的月色,心頭突然湧現出一股巨大的孤獨感,空洞又迷惘。

他第一次不想再去看書,此刻,他只想有個人能陪著他,不需做什麽,僅僅只需要陪著他就好。

不知不覺腳步就往罩房而去,這條路周玄清不知走過多少次,此時走來,腦海裏自然而然浮現的是阿年乖巧澄澈的眸子,和那慣常微微彎起的唇角,自然而又讓人舒適。

等到反應過來,人已經推開了阿年的房門,悄無聲息,周玄清借著窗牖裏透過的一點微光,看著床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都睡的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