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優雅的食欲（一）

漆黑的轎車之上, 男人半闔著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在一接到杜林的電話之後，杜允炆就乘坐著私人飛機飛到了滬市, 路途顛簸勞累, 一路都沒怎麽調整。

終於在看到這個小混蛋睜開眼睛之後……心思定了很多, 周身像是繚繞著佛像的安寧。

——可以放心的在車上倒時差了。

坐在男人的身旁, 杜林觀察著對方的側顏，微微眯起了眼睛。

的確不是錯覺, 怎麽看這個人和葉之峰都長得很像。

所謂的懸疑世界……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巧合？

而回到了現實世界，為什麽人皮紙又不再有回應？就像是從他的腦海之中徹底剝離了一樣？

一個又一個的迷霧籠罩在杜林的身邊。

杜林的視線就這樣一直沒有抽離著, 他想從杜允炆的身上獲得更多的信息。

那視線過於的專注, 杜允炆利落的黑發和鋒銳的面部線條，一一在他的面前展開。

杜允炆忽的撩了撩眼皮。

男人冷笑了一聲, “平日裏可從來對我沒那麽稀罕, 怎麽，失去了記憶就一下子把我當了個寶, 連目光都舍不得移開？”

他到底是對杜林突如其來的失憶有著疑慮。

——聽起來……我以前似乎和他很不對付。

杜林挑了挑眉頭。

現實世界的爛攤子，不比懸疑世界糟糕，起碼在懸疑世界裏人皮紙可以給他基本的劇情大綱和人設模板, 但現在, 那空空如也的大腦可沒有辦法給予杜林任何的幫助。

他不得不晃晃悠悠的單獨在鋼絲橋上……探索著未知危險的世界。

迎著男人審視的視線, 杜林眨了眨眼，垂下眼眸。

由於病弱，那蒼白淡漠的面容上, 長睫竟然帶著一種楚楚的韻致, 和平日裏很是不同, “……我忘了。”

這麽點示弱的小伎倆, 意外的有用。

車廂內的氣氛凝結了片刻。

杜允炆的神色頓了頓，那目光像是要將杜林整個人都剝開一般，就像是槍口瞄準的獵物，卻由於獵手的仁慈，遲遲沒有動手。

男人勾了勾唇，重新閉上了眼睛，他的眉眼有些疲憊，外頭的陽光都沒有辦法將他臉上的陰影融化。

“……你忘了？忘了也不錯，對你而言反而是好事。”

“不過別老是看我打什麽壞主意……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剛剛胸口挨了一刀，緊接著，又要給我制造什麽意外驚喜。”

“就像以前那樣。”

杜林：…………

胸口微微一痛，膝蓋像是中了一箭。

他怎麽總覺得，這老家夥是在暗示自己用心不軌？

為什麽這個名義上的監護人會說……忘掉了所有的記憶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杜林沒有再說話，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的盯著車窗外的景色。

也許是考慮到這裏有個胸口被捅了一刀的傷病患者，車速很慢，外頭的景致和樹叢緩緩的倒退著……

午後的陽光很暖很柔，讓人昏昏欲睡，照的眼皮子都有些打顫發癢。

意識松動著，杜林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人皮紙的血字在他的腦海中蔓延。

【叮——檢測——檢測——】

【福利復活時間截止——宿主回歸倒計時開始——】

【3——2——1——】

【歡迎回來，親愛的宿主。】

車上，看著身旁徹底昏睡過去的青年，杜允炆的目光深邃了幾分。

他緩緩的靠近他，伸出手似乎是要覆蓋他的指節……

最後還是沒有碰他，只是輕輕的憑空勾了勾他的手指。

“沒關系……我會等你回來，我有耐心。”

杜允炆的聲音很輕很輕，唇微張，慨嘆一般的，讓人聽了都覺得裏頭夾雜著濃烈而又復雜的情緒，壓抑了許久許久……

“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也不要被那一頭的黑暗吞沒禁錮，更不要輕易的被披著一層人皮的醜惡邪物迷惑，愛上什麽不該愛上的人。”

“——主人在這邊等你，杜林。”

——————

在意識世界，杜林重新睜開了眼睛。

暗沉恍若回到原點的世界之中，青年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人皮紙。

他的眼瞳漆黑。

“我覺得我需要一個解釋……為什麽，現實世界的人，會和上一個世界的主角攻一模一樣？”

人皮紙頓了頓，紙張上的血字有著一瞬間的紊亂，就像是被入侵了病毒一般不斷的扭曲著。

最後又恢復了正常。

【人皮紙：這很正常，懸疑世界也會參考宿主被剝奪的記憶，出現巧合也不是什麽意外。】

杜林：“呵呵。”

他並沒有相信人皮紙的鬼話。

只是現在的他人單力薄，被關在這個虛無的空間什麽也得不到，對於剝奪了他自己的幕後黑手而言，像只可憐無知、在洞穴處徘徊暈頭轉向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