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7頁)

“小叔,他會不會太燙了點?”他皺眉問道。

沈巖也探手去摸,說:“正常的,喝醉了就是這樣,再過一會兒就好了。”

外面天色盡黑,沈巖去簡易衣櫃裏取換洗衣服,嘴裏道:“小澤,這個床只能睡兩個人,你今晚和茸茸睡,小叔去其他人那兒擠一擠。”

“知道了小叔。”

“那你多注意點茸茸,墻邊那箱子裏都是礦泉水,他如果半夜醒了要喝水,你就給他拿。”沈巖說。

沈季澤道:“明白。”

沈巖出門前往後看了眼,看到沈季澤正拿起盧茸搭在外面的手,小心地往被子裏放。動作間很輕柔,含著極大的耐心。

沈巖不禁在心裏暗暗點頭:沒瞧出來他還會照顧比他更小的孩子,真不錯。

等沈巖離開後,沈季澤去拿了兩瓶水放在床頭,再爬上床躺在盧茸身旁。

躺下後又不放心地盯了會兒,確定他沒有什麽異常,這才開始睡覺。

……

盧茸又被困在那個墨藍色的垃圾桶裏,鼻腔裏滿是腐爛和臭烘烘的氣味。他透過桶蓋的縫隙,看到王圖正在離去的背影。

他伸手去推桶蓋,卻沉重得怎麽也推不開,想開口喊王圖,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焦躁地掙紮,無聲地痛哭,絕望地看著王圖越走越遠。直到那突然溢出口的哭聲將自己驚醒。

盧茸倏地睜開眼,定定盯著房頂,眼角還有一滴正淌出的淚。

耳邊有人聲在呢喃,細碎地念著他聽不懂的話。隨著他的清醒,那聲音逐漸減弱、消失。

房頂掛著一盞白熾燈,亮得讓他睜不開眼。他偏過頭,發現自己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四周的墻壁也全是灰色水泥。

這是間寬大的屋子,卻沒有任何家具和物品,只有房頂一盞燈。

“爺爺。”他邊喚財爺邊坐起身。

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帶起一陣回音。

“哥哥。”他又喊。

依舊沒人答應。

盧茸坐起身,呆呆回憶了會兒,才想起自己開始喝醉了。以前他偷喝過小半壇梅子酒,所以知道這是喝醉的感覺。

可為什麽會睡在這兒呢?

他想是不是喝醉了後,被人放在這裏睡覺,但轉念又覺得不可能,哥哥不會讓自己就這樣睡在地上。

他慢慢爬起身,走到窗邊往外望,看到下面是塊空地,堆放著水泥和砂石,還有一些大型機器。邊緣一排藍色波浪紋的房頂,是沈叔叔白天帶他看的宿舍。

盧茸明白過來,他這是睡在還在修建的大樓裏面。

委屈,就很委屈,還很生氣。

不就是沒聽話多喝了一杯酒嗎?不就是喝醉了嗎?沈季澤就把自己扔在這兒。

他上次喝梅子酒喝醉了,就該讓爺爺把他扔到田裏去。

盧茸板著臉就往門口走,想著也不要和其他人講了,自己現在就回家,還要給爺爺告狀。

等沈季澤明天來找他,發現人沒了,急死他。

大門是嶄新的防盜門,上面的透明保護膜都還沒扯掉,盧茸擰開把手走了出去。

門外一條長長的通道,頂上每隔段距離就安顆燈泡,將還沒有完工的水泥通道照得雪亮。

樓梯就在對面,盧茸順著往下走,空無一人的樓裏,響起他咚咚的腳步聲。

——因為有些生氣,所以踏得重。

經過轉角處時,他看見那裏放著兩個水泥包,旁邊還有個鐵皮桶。水泥沒有拆開,紙袋上印著萬工水泥廠的字樣,鐵皮桶身糊滿了水泥漿,裏面還剩下半桶水。

到了下一層的通道,兩邊依然是安著棕紅色防盜門的房間,整層樓空空蕩蕩。

他繼續往下,在路經樓梯拐角處的時候發現,這裏也擺放著兩個水泥包和鐵桶。水泥包印著萬工水泥廠的字樣,鐵桶糊滿水泥漿,裏面還有半桶水。

盧茸有點驚訝地停頓了下,覺得和樓上的怎麽一模一樣?

當他再下了一層樓,依舊看到拐角處那兩個水泥包和鐵桶時,心裏開始發慌。

站在那裏想了會兒,他用手指將上面那包水泥的紙袋扣了個小洞,這才猶豫著往樓下走。

他已經放輕了腳步,連呼吸都跟著放輕,整棟樓都安靜無聲。

這次下到最後一級台階後,他扶著旁邊的鐵欄杆,探頭往下望,果然在樓角拐彎處看到了熟悉的水泥包和鐵桶。

“哥哥。”靜立半晌後,盧茸突然高喊一聲。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棟大樓裏只有他一個人。

又過了會兒,他扶著鐵欄杆,像是怕驚動誰似的,躡手躡腳地往下走。只有手掌在鐵欄杆上摩挲而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拐角處那兩包水泥,整整齊齊地累疊著,隨著他越走越近,上面那個被手指戳出的小洞清晰可見。

盧茸停在水泥包面前,並不覺得害怕,只是茫然地想,這是又進入夢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