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騷亂(第2/4頁)

……

二十多分鐘後,手中左輪子彈都被打完的“逵哥”,滿頭冷汗地捂著肚子往船尾爬行,身下是他爬行流下的長長血跡。

他身上被刺了十幾刀,就像個被刺破的水袋一樣,血不斷地從裏面流出。

這十幾刀全都是被那高瘦青年“小五”所刺,而現在“小五”正被疤臉纏著,不知情況如何。

其實本來按身手、狠勁、格鬥技巧,疤臉都是比“小五”強得多,哪怕“小五”拿著刀,被纏住後,疤臉也有可能反殺。

但問題是……

疤臉中了一槍——而這槍就是“逵哥”開的。

在船上的緬人開始“造反”後,留在甲板上的那個綁匪很快就被三個緬人船員給重傷,“逵哥”持槍趕到後,又發生混戰,總算最後用了四槍把三個緬人都殺死,不過他肩膀也被消防斧擦了一下。

就在檢查幾個緬人情況的時候,“逵哥”忽然發現疤臉有異動,猛地向他撲來,下意識覺得這個跟了他多年的手下是想趁這個機會幹掉他,腦子裏閃過了過往這麽多年和疤臉產生一些沖突時的情形,想到了疤臉陰狠、兇悍的表情,於是擡手對著疤臉開了一槍。

疤臉中槍後,“逵哥”卻是腰部一麻,然後意識自己被人捅了。

那剛剛在駕駛室內被他砸破了腦袋、罵得狗血淋頭的另一個手下“小五”,正拿著一把直刀對他的肚子猛捅,表情猙獰,狀態瘋癲。

他這才意識到,剛剛疤臉撲過來不是要對他不利,而是看到了“小五”的動作,要阻止他。

然而他左輪裏總共就只有五發子彈,現在已經打完,一時間竟是被“小五”按著捅,只能慘叫掙紮。

最後依然是中了一槍的疤臉,沖過來和“小五”纏鬥,讓他有了逃跑的機會。

躺在地上的“逵哥”其實很清楚,自己被刺了那麽多刀,傷的這麽重,就算現在馬上送醫,馬上進ICU,也基本是個死字,活不了了,更何況現在在海上,又處在這麽一個情況中。

他在爬行,在掙紮,也只是本能地想要逃離,想要離那要殺他的“小五”更遠一點罷了。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到哪裏去。

“逵哥”越來越冷,身體越來越無力,疼痛感反而是慢慢地在消失,但手中握著的、沒有了子彈的左輪卻依舊未松開。

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逵哥”心裏的恐懼、緊張、慌亂,卻慢慢地消失了,腦海裏開始回放著一幕幕過往的畫面。

並不是什麽關鍵的大事件時的畫面,不是他犯了多少案子,賺了多少錢,得到多少人恭維和奉承,得到多少手下的追隨和忠誠,讓多少人害怕和恐懼,而是一些往日裏他根本不會去主動想起、根本不會去分出一點注意力的畫面。

是大清早他在家鄉縣城路邊吃著拌面,聽著旁邊大叔大媽的嘮嗑聲音,看著馬路上趕著上班上學的匆匆行人;

是坐在行駛於盤山公路的汽車後座上,打開車窗,吹著山中的涼風;

是打了十幾分鐘的沙包,累喘如牛,咕咚咕咚喝著涼白開;

是淩晨三點多,和幾個兄弟吃完夜宵走出門,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和明月。

原來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如果不轟轟烈烈,不提三尺劍立不世功,不開最豪的車睡最美的女人,就沒意思,就沒意義。一將功成萬骨枯,世人只會看結果,不會管你怎麽樣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

但現在卻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就是個笑話,從來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慢慢地挪到了船尾,他心中一動,下意識擡頭,之前和疤臉過來搜尋過的地方、那八臂八眼海怪幻象登船的位置,一個只穿著條短褲的光頭男人正坐在舷杆上,表情淡漠地望著他。

這就是……來收我魂的人嗎?……

腦子裏閃過這最後的念頭後,他的瞳孔漸漸放大,心跳停止,沒了聲息。

半分鐘後,踉蹌的腳步聲響起,一個拿著帶血軍刀的高瘦青年,捂著小腹,扶著旁邊的船體艙壁走了過來,正是那捅了“逵哥”十幾刀的“小五”。

很顯然,在和疤臉的纏鬥中,他是最後的勝利者。

但即便他拿著刀,疤臉又中了一槍,依然還是被疤臉臨死前給傷到了。從捂著小腹的手縫中汩汩冒出的鮮血來看,傷的還不輕。

他走過來,二話不說,直接對著躺在地上的“逵哥”胸口捅了起來,但捅了幾刀後,發現“逵哥”沒動靜,才意識到對方已死。

他無力地坐到地上,然後注意到,“逵哥”的臉上似乎露著笑容,而沒有閉上的雙眼,正看著船尾一側。

他也擡頭看去,但那方向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