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侍寢 祁將軍為何會在……

紀初桃以為是鋪床的司寢宮女,將紅玉珊瑚放回原處,問道:“床榻都收拾好了麽?”

沒有回應。

再定睛一看,帳紗外露著的,分明是一雙男人的革靴!

紀初桃倏地直起身,警覺道:“誰在榻上?”

殿內燈影搖曳,靜得只聞呼吸聲。

紀初桃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反應過來:榻上那個男人,大概就是大姐讓秋女史送過來的“東西”。

二姐送的那十來個已是無福消受了,怎麽連大姐也不正經起來?

紀初桃正困倦著,尚未反應過來,大著膽子朝榻前走去:“這裏不用人伺候,你快出去。”

帳紗朦朧,裏頭躺著的男子一動不動。

紀初桃微微蹙眉,一把撩開帳紗,加重些許語氣道:“再不走,本宮便叫人將你拖……”

聲音戛然而止。

困意瞬間飛去九霄雲外,她眨眨眼,又眨眨眼,保持著撩帳紗的姿勢瞪著榻上被粗繩縛住的男子,不可置信道:“祁、祁炎……”

紀初桃把帳簾放下,閉眼深吸一口氣,復又掀開。

不錯,的確是祁炎!

遲疑後退一步,她轉身朝殿外道:“快來人,祁將軍為何會在這?!”

“大殿下說了,三殿下想要,便如您所願。”緊閉的殿門外傳來秋女史波瀾不驚的聲音。

所以,大姐真的將祁炎打包洗凈,送來她榻上做……做面首了??

原以為如此荒唐的要求,大姐絕不可能答應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冷靜,先冷靜。

紀初桃坐在案幾後,抿了口微涼的茶水,凝神想了想:不管大姐出於什麽原因,自己都算是得償所願了,索性順水推舟收留祁炎,他在這兒總比在刑部大牢裏安全,大姐也不會再因此事而受千夫所指,陷入兩難之境……

現在當務之急,便是等祁炎醒來後,該如何向他安撫解釋 。

紀初桃咽了咽嗓子,悄悄起身,踩著柔軟的地毯再次向榻邊走去,試探地喚了聲:“祁將軍?”

透過半開的帳紗望去,只見祁炎僅穿著單薄的中衣,雙手被粗繩反剪於身後,腕上還套著鐐銬,細細的鐵鏈連接著結實笨重的雕金榻腳,待遇著實糟糕。

他雙眸緊閉,一動不動,半晌也沒有回應,紀初桃忍不住擔心:莫不是……死了罷?

思及此,她小心翼翼爬上榻,跪坐在祁炎身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呼吸平穩,她松了口氣:還好,還有氣兒。

可為何喚不醒呢?是被灌了藥麽?

如此想著,她搖了搖祁炎的肩,喚道:“世子?小將軍?”

倏地,祁炎睜開了眼,眸中掠過清寒的光。

也沒看清他如何動作的,只見拇指粗的繩子應聲崩斷,祁炎如掙脫了枷鎖的野獸翻身而起!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紀初桃已被他按在了榻上,仰面躺著,腦袋磕在榻沿上,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魚。

昏痛之間,情勢陡然翻轉。

紀初桃嚇得險些閉了氣,喘息著瞪大眼,只見鐵鏈嘩啦晃動,祁炎動作帶起的疾風鼓動床幔,緋紅的輕紗如霧飄起又落下。

昏黃朦朧中,紀初桃仿佛又看到了夢境中的祁炎一身大紅婚袍而來,俯身輕輕取走她手中的團扇,在她耳畔啞聲低語……

唯一不同的是,此時伏在她身上的祁炎身軀繃緊,隼目中滿是凜冽的寒意。

肩膀被他按得好疼。

紀初桃毫不懷疑地想:至少有那麽一瞬,祁炎是真的流露了殺心。若非他腕上還有一道鐵索禁錮,方才那一擊,怕是會要了她半條命。

也對,將軍定天下太平,卻不能享天下太平。鳥盡弓藏,落於婦人之手,他厭她是應該的。

“殿下?”一直立侍在外的秋女史仔細聽著殿中的動靜。

大公主吩咐過:若是祁炎不聽話,便以刺殺三公主的罪名就地處決,如此一來便師出有名,方能堵住悠悠眾口……

但大公主也說了,絕不能讓祁炎傷了三公主!

殿內有些不對勁,秋女史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門扉上,袖中匕首已露出半寸鋒利的冷刃。

“本……本宮沒事!”紀初桃仰躺在榻上,濕潤的眼睛中燈影閃爍,倒映著祁炎淩厲的容顏。

她強作鎮靜,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秋女史是大姐的人,而大姐對祁炎有殺心,絕不能讓秋女史看到現在這副情勢!

她要保下祁炎,不僅因為他是自己未來的恩人和夫婿,更是為了朝局不因冤殺忠良而再起動蕩!

“不許進來!都退遠些,誰也不許來打擾本宮!”紀初桃竭力穩住聲線,扭頭朝門扉上映出的那條人影喝道。

大概是她少見的強勢,秋女史頗為顧忌,將準備推門而入的手放下,依言退開了些。

宮燈影綽,繃緊的鐵索窸窣作響。

祁炎冷冷望著身下明明顫抖卻還在強裝鎮定的小公主,腦中回蕩起方才獄中紀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