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去軍醫院的這一路上陸召都沒怎麽說話,白歷有點兒說不出的心虛,搭了幾次腔,對上陸少將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就說不下去了。

老鄭早就在辦公室等著了,陸召陪著白歷走進,老鄭醫生跟陸召打了個招呼,轉頭對白歷口氣溫和道:“喲,您還知道來呢,是不是等走不動道了才記得軍醫院大門朝哪兒開啊?”

好一通恨鐵不成鋼的冷嘲熱諷,白歷連連告饒才堪堪堵住老鄭醫生的嘴。

罵歸罵,該治還得治,先是去做了個腿部檢查,一通忙活之後老鄭才一邊看著虛擬屏上的檢查報告,一邊撩起白歷的褲腿,在膝蓋和小腿上按了按。

白歷“嘶”了一聲:“輕點兒,人腿經得起這麽掐嗎?”

老鄭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沒使勁兒。”坐回辦公桌前在虛擬屏上打字,“本來就過度使用,又被刺激這麽一下,這樣要是都不疼,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還能不疼?”白歷支棱起耳朵。

“徹底壞死就不疼了。”老鄭說,“要不試試?一了百了。”

白歷噎了一下,從老鄭這種前所未有的高殺傷力發言中品出了大夫的怒火。

“嚴重嗎?”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陸召開口,老鄭的表情太淡定,以至於他無法判斷白歷的情況。

“這麽說吧,”老鄭說,“他天天這麽造,還能倆腿著地走過來見我,我都覺得是我醫療事業上的一個巔峰。”

陸召也給噎了一下。

“我就納了悶了,你是怎麽勸動司徒讓你比賽的啊?”老鄭問白歷。

“誠心誠意,真情實感,”白歷說,“雖然期間他好幾次想掐死我。”

“他還不如直接把你掐死,省的這麽折騰,誰受得了,”老鄭沒讓他繼續貧下去,“誰看得下去?”

白歷不敢反駁,他確實在下了主賽台後有了些內疚。

主要內疚自己帶給周圍人的不安和擔憂。他自己是痛快了,連帶著身邊的這幫人都跟著提心吊膽。

懟完不聽話的病號,老鄭又對家屬不攔著病號的行為進行了嚴肅批評。

語氣挺重,但家屬陸少將沒反駁,沉默著聽老鄭的教育。

讓白歷想起那些家裏熊孩子在學校惹了事兒被老師訓得擡不起頭的家長。

“那什麽,”白歷打斷老鄭,“有沒有什麽治療建議,只要不耽誤明天的比賽,我堅決服從組織上一切安排。”

“建議?”老鄭氣笑了,“我建議從現在開始你不準上模擬倉。”

白歷沒吭聲。

陸召側頭看他,聽見白歷低聲道:“不行。”

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陸召閉了閉眼,有那麽一瞬間很想跟老鄭說的那樣上去掐死他。

但一想到白歷這些年是為了什麽,陸召就下不去手。

連“你能不能消停消停”都說不出口。

老鄭手裏拿著根筆,一邊看著白歷,一邊在桌上戳,屋裏沒人說話,就聽見筆尖戳在桌上的哢嚓聲。

“站在醫生的立場,我要求你立刻停止手頭的一切活動,靜養觀察。”老鄭說。

白歷的心提到嗓子眼,老鄭只要說一個“不”字,司徒就算敲暈他都得讓他退賽。

而陸少將會怎麽做,白歷猜不到。話少的人辦事更狠。

老鄭嘆口氣:“去吧,去做個浸泡治療,新來一批最新型的浸泡式修復液,沒有你過敏的成分,配合按摩和鎮痛劑試試,這幾天除了比賽之外少走動。”

“啊。”白歷發愣。

“但比賽結束之後立馬來我這裏檢查,期間疼痛加重必須立刻終止比賽,”老鄭說,“別讓我把手術當成最終解決方案,你知道那個風險很高。”

陸召的神經跳了一下。

白歷意識到老鄭是妥協了一步,頓時大喜,趕緊一條腿蹦著站起來就要往門口走,生怕醫生出爾反爾,給他逮去住院。

“謝了啊,”白歷邊走邊說,“比完賽我再過來給您磕頭。”

“滾,”老鄭喊,“還嫌給我折的壽少啊?”

白歷直樂,拍了拍陸召的肩膀往外走。

身後老鄭又喊了一聲:“哎,白歷。”

白歷轉頭。

“多把自己當回事兒點,”老鄭看著他,無奈道,“在我們看,白歷比白少將要緊。”

朋友不需要看見你風光,他們就想你過得好。

白歷的嘴唇動了動,花了老大勁兒才憋出倆字:“知道。”

陸召扶著他胳膊的手抓得緊了點。

治療室就在這棟樓的樓上,陸召扶著白歷一路走上電梯。他今天沒穿軍團制服,但倆人站一起,光是臉都能讓電梯裏的人多瞅幾眼。

白歷的猛A形象岌岌可危,小聲道:“真能走,身殘志堅,靠意志力我都能一路走回主賽場。”

陸召沒搭理他,手上的動作也沒變。

白歷硬著頭皮又扯了兩句,陸召也不是完全沒回應,但所有話題都能用“嗯”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