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羅 兩個男人對上了視線

宋寒時沒有言語, 眸光越過面前的夏倚照落在了她身後被她忽略的慶忠公公身上。

慶忠公公似乎領會了他眼中的深意,微微垂眸,轉身離開。

夏倚照並不在意旁人, 只直直望進了面前男人的雙眸,“我需要你下一道聖旨, 宋寒時, 我要出宮。”

宋寒時的視線重新望向她, 眉眼微動, 卻只是平緩道:“這不可能。”

夏倚照知道事情的進展不會很順利,但是聽到他毫不猶豫的拒絕還是有些惱火,“宋寒時,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上前一步,腰間的佩劍撞上他的書案,方才被白紙掩蓋的畫卷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視線——

那是一張畫紙, 上面赫然是一個青澀靈動的少女, 眉眼婉約動人,乍一看跟她幾乎是同一人。

只是有春兒在, 夏倚照認為自己不該太過自信。

“阿照……”宋寒時注意到她的視線,順著她目光凝視的方向看過去, 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隨即染上一點笑意,“這張畫了很久,一直想著你十年前的樣子, 現在你回來了, 才發現有很多要改的地方。”

這十年他一點都不敢停歇,將一個搖搖欲墜的國度治理成如今的模樣並不容易,他的父皇將宋國變得千瘡百孔, 風雨飄搖,那個時候的宋國甚至只能依靠他們的皇後去鄰國做人質才能得來一點喘息的空間——

思及此,男人的眸色緩緩沉淡下來。

如若不是那臨危受命的責任,他們之間不必有這十年的間隙。

他甚至連閉眼的時間都計算得精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唯一可以放松的事情就是偶爾在禦書房描繪她的樣子。

這是他唯一給自己休息的理由。

夏倚照沒有言語,拂開腰間的佩劍,轉過身子面對書案將上面的畫卷拿了起來。

她知道宋寒時畫技不俗,他生性喜靜,從小的時候便習慣一個人待在書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誰都喊不出去。

紙上文墨的事情他最是擅長,這幅畫在夏倚照的眼中看來就是栩栩如生,大師水平。

她勾了一下嘴角,卻是帶著諷刺的弧度,“有什麽需要改的地方?”

宋寒時已然走到她身後,聽到她這般問輕笑一聲,想從身後抱著她,“自然是需要修改一些細節的地方,你離開十年,也有了些變化。”

他的手才放在她腰間,夏倚照便徑直躲開他,側身將手中的畫卷扔了回去,“是麽?”

男人落了個空,倒也沒有惱,嘴角依然噙著一抹笑意,只是有些無奈,“阿照。”

他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聽得夏倚照心中莫名嫌惡,閉了閉眼,冷呵一聲,“興許你畫的人是春兒,所以才跟我有些差異,不必修改什麽,因為你畫的本來就是她。”

話畢,她指了指那張畫卷的背景。

即便只是個背景,她也看出來那個涼亭是在她離開這裏的那十年重新修建的,畫面中的那個與她酷似的女人只能是春兒,不是她。

宋寒時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似乎想辯駁,最後卻無話可說。

他眼中的情緒明明滅滅,最終都歸於平靜,只剩下最為濃稠的黑色,“你到底還要生氣多久?”

“我不是在生氣,我們之間結束了。”

夏倚照深吸一口氣,“給我聖旨,我要出宮。”

宋寒時沒辦法聽她說這麽絕情的話,他跪過了、解釋過了、他只需要她再等他一次。

最後一次。

“不可能。”他冷聲拒絕了她,忽而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別想離開我的視線。”

夏倚照用力甩開他,“宋寒時!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眼中被壓制了千百回的怒火又被他輕易挑起,“我知道你作為帝王三宮六院很正常,但是你從前在父親面前立過誓言只會有我一個人,如今你背信棄義,我不曾與你計較,只想要帶著阿回躲一個清靜也不可以嗎?”

“我沒有別人。”宋寒時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越發用力握緊了她的手腕,“那日與你說的話是真的,我從未碰過春兒。”

夏倚照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蹙緊了眉頭,“你什麽意思?”

宋寒時上前一步,略帶薄繭的指腹在她細膩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緩聲道:“阿照,我跟她之間……什麽都沒有。”

禦書房只有他們兩人,靜謐得有些過分。

冬季似乎很快就要過去,窗外的皚皚白雪快要融化,屋檐上的雨水一點一滴往下掉,間或落在地上,有的似乎只能看到在空中的弧線,永遠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夏倚照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清澈淺淡的眼眸翻湧著晦澀的情緒。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一身煙青色便服顯得身材挺拔秀麗,發尾高高豎起,不同於那些冗雜服飾的清爽幹練,是她一貫喜歡的裝束。

她只猶豫了一會,便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可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