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喜久福

添水的竹筒在石尖上起起落落, 聲聲脆響回響在小小的偏院中。

好一會都沒人說話,時間久得好像過了有半個世紀,實際上才過了幾分鐘。

燦金色的狹長眼瞳勾魂地注視著說話的人, 半晌, 漆黑的睫羽顫了兩下,本就彎似月牙的桃花眼更是眯成了一條縫。

十枝空笑得很好看、很醉人。

他笑得身邊的人心神蕩漾了幾分。

“我知道啊。”十枝空說,“我一直知道有人盯著我,我的能力對於有些人來說……是一步登天的捷徑。”

或許是十枝的口吻太輕巧了,剛剛出聲提醒的男人忍不住拔高了嗓門。

“你一直知道?!”黑發男人目如死水的眼眸有了些許波動,“……對, 你的確應該一直知道, 你長這麽大不可能——”

忽然間發現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實,長久以來用將死和酒精麻痹自己的男人猛地擡起了頭。

他無神的雙眼聚集了一點點光彩,很快又死寂下去。

衛宮切嗣問:“你已經十五歲了,但我之前……我之前一直沒有聽說過你, 為什麽呢?!你這樣的能力絕對不可能會默默無聞!”

成年人情緒激動,對方的養子連忙上去安撫,拍了好幾下背, 終於讓氣急的成年人冷靜些許。。

衛宮士郎也在看他,比十枝稍大的少年棕色的眼中寫著好奇的色彩。

“因為——”他開了口。

像是要制造懸念,十枝拖長了尾音,清亮的少年音逐漸渾濁嘶啞,宛如無數纖細的羽毛騷撓在人的心口。

“——有活人祭祀。”他輕輕地說。

懸到半空中的錘子狠狠落下敲擊人的心房, 沉悶地發出數聲回響,真的聽到這個回答時衛宮切嗣反而松了一口氣。

是啊, 除了這樣的答案還能是別的什麽呢?沒有足夠的代價怎麽能夠把十枝空的存在掩藏住呢?

衛宮切嗣沉默了一會兒, 繼續問:“怎麽個祭祀法?”

十枝空指尖勾著自己頸邊的發辮, “一年兩條自願獻出的生命,以‘愛’為名設下的‘守護’,除了真正信我的人……也不會有其他人能找過來。”

十枝在某兩個詞匯上加了重音,言語中有些嘲諷之意。

過去所有的“愛”為的都是命定之日時他的“犧牲”。

衛宮切嗣:“那為什麽現在你被發現了,是因為——”

其實這個答案不回答也行,就沖著衛宮切嗣說了一半後詭異的停頓,是因為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可十枝還是答復了,“那些說著‘愛’的人死了,我推動他們走向死亡。”

然後他對於信徒這樣的死亡沒有興趣,這一年兩次的活祭便被取消了,沒有祭祀,十枝空自然是被暴露在了外界的視線中。

衛宮切嗣花了點時間把這些事情理清,混著酒精的大腦逐漸清明——他的養子在幾年前就信了教,他也早有接觸卻沒有懷疑,可能就是因為十枝空所說的緣故吧。

“那現在……”踟躕一會兒重新開口,衛宮切嗣緩慢念了幾個勢力的名字,“時鐘塔、聖堂教會……他們都對你很感興趣。”

十枝淡漠地點頭,他順口又補充了幾句,“這樣說的話,像日本各個勢力其實也——”

他省略了那些勢力的名字,一個個點出來的話太麻煩了。

十枝知道自己被這位頹廢的魔術師成為許願機。

魔術師口中的許願機本該是個死物,可他卻是活生生的人。

眼睛仍然沒有什麽神采的男人在他養子的摻扶下開始碎碎念,念叨的都是一些舊事,他大抵是把自己過去的經歷和對未來的擔憂混為一談,說出的話有點語無倫次。

衛宮士郎歉意地朝十枝空笑笑,他小聲說這是他父親的老毛病了,用腦過度就會這樣混亂一陣,稍等片刻就好。

沒有急事的十枝點了點頭,他環著手臂,注視黑發男人緩了好幾口氣,等找回理智後摸著胡子拉碴的臉給他道了歉。

“抱歉……”

男人呢喃著這樣的表現就是自己不該活在世界上的證據,可這件事他跟自己的養子爭執很久了都沒個結論。

衛宮切嗣說自己只是來提個醒,提醒十枝空他所熟知的某些勢力要有所動作了。

十枝空:“不要踏入冬木市嗎?這個你兒子跟我說過。”

衛宮切嗣:“不止,他們很可能會主動出擊,時間近了。”

男人的話依舊沒頭沒尾,他看看自己的手背又看看他養子的手背,明明是光潔的一片他卻不知道在擔憂什麽。

十枝空聽到的心聲是聖杯、戰爭、令咒和英靈。

陌生的詞匯他一知半解,到底是跨到了另一個領域中,十枝能聽懂個皮毛就算他了解過了。

沒辦法,他又沒系統地學過。

男人的告誡總歸是在他自己的講述和他養子的解釋中說完了,衛宮切嗣反復提及了一個名字,說這個名字時男人頗為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