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4

“1，2，3...”

中原中也在心中默數著，隨著他踏下的每一步，周遭的空氣就又陰冷了一分。樓道中回蕩著的只有中原中也的呼吸聲，以及鞋子落在樓梯上發出的清脆腳步聲。

太宰治站在樓梯之下，雙目緊緊的注視著中原中也的每一步，臉色凝重，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同時心中也在默默數著階梯數。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二十九。”

數字二十九從中原中也口中溢出，然而在太宰治的視線中，中原中也明明在塌到第二十八步的時候就已經停了下來，哪裏多出來的第二十九級台階？

可是在中原中也的視線中，一切卻截然不同。

當他的左腳落到第二十八級台階上時，在台階上方不知何時又出現了新的一階，他擡起右腳踩了上去，並數出了數字“二十九”。

中原中也並不知道，當他右腳落在第二十九級台階上時，在他人看來，只不過是他把右腳放在了第二十八級台階和左腳並列而已。

數字“二十九”脫口而出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突然包裹他全身，但那卻是一種不同於陰冷的感覺，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中原中也總覺得這股力量說不出的熟悉，還帶著點點的溫暖。

接下來便是許願了。這是【狐狸階梯】最重要的一環。

中原中也不打算把其他人牽扯進來，於是他的願望就必須於自己相關。過於誇張的諸如“讓失去的人復活”，“想知道輪回世界的本質”這種願望顯然是不可能成功的，普通的願望總覺得有些不劃算，說起來，之前女鬼把他拉進幻境時突然冒出來的那段記憶，他還是毫無邏輯啊...

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在心中確定，那股熟悉的力量卻忽然把他徹底包裹在其中，根本不經過他的同意，就這麽自顧自的將他拉入另一段記憶之中。

等，等等，我還沒許願...

中原中也在心中無奈的叫囂著，下一刻，視線驟然變化，他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可是視角卻不再是“中原中也”本身，他仿佛變成了飄在空中的幽靈，無法觸及到任何人任何物體，只能被迫的以一個第三視角去旁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一切就好像那段記憶的補完，只是這一次，他看見的不再是“中原中也”能看見的一切。

他知道了一個全新的概念。

“書”，以及“書中的世界”。

太宰治通過“書”共享了平行時空的無數個自己的記憶，在知曉這裏是唯一一個織田作還活著並依舊寫小說的世界後，因為內心的執念，布下了每一個局，最後在一切完成之際將事情囑托給了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後，選擇在港黑的天台一躍而下——只因為知曉“書中世界”的存在的人不能超過三個及以上，否則，世界就有崩潰的可能。

所以，當時的中島敦那樣固執的保守著秘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透露半分。

這便是太宰治死亡的真相，那個世界的他一直追溯著想要了解，卻始終無法明白的真相。

知曉這一切後，中原中也第一個感到的，卻是釋然，還有淡淡的喜悅。

悲傷的情緒固然有，沒有人能輕松對死亡與告別釋然，他也是，太宰治亦是如此。而共享了無數個自己的記憶的太宰治，便經歷了無數與織田作分離的記憶。

本就是一把剖開心臟的利刃，對於太宰治而言，那樣絕望的疼，比淩遲還要可怕，永遠沒有盡頭。

相比之下，死亡的疼痛反而微不足道。

所以太宰治能在經歷了那些疼痛後終於獲得了救贖，讓心中的執念化解，中原中也真的為他開心。

人這一生並不會只為自己而活，正如他，若是為了港黑或者森鷗外，依然能毫不猶豫的獻出生命。這便是他們的執著與信仰，無關情愛，或者超脫情愛。

雖然被留下來的人無疑要承擔巨大的悲傷。

不過，算了，就原諒他吧。

理清了這一切，中原中也開始思考起其他的問題來。比如這段記憶，這個世界到底是真是假，記憶的正確性又是如何。又比如太宰治是否也擁有了這段記憶？

無論是哪個世界的太宰治，他們都是同一個人，有著相同思考模式與行為邏輯，那個世界的太宰治能做到的事情，中原中也不相信自己身邊的太宰治就無法做到。

如果記憶是真實的，難道進入輪回世界後就會覺醒平行時空的記憶？

可是這麽做，對於輪回世界和主神而言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怎麽想，邏輯上都無法說通。

只是話說回來，自從他進入輪回世界以後，太宰治好像比起過去的確黏糊了不少啊...

就在他沉迷於思考的時候，一雙手從背後伸了出來，把他整個人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想什麽呢這麽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