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搬出賈家

這樣跟師兄講話的?杜仲瞪他, 心裏又想,敢這樣跟大舅哥說話,小子好膽!

杜仲死鴨子嘴硬, 有這幾月反復思量,他心裏也覺宋師弟“也還好”。

宋辰自拜了武師傅就與和杜師兄一道兒,這些年師兄弟兩個早摸透對方品性了,宋辰知道只有這樣說才能叫師兄同意將這些東西送去給安妹妹——只是也少不了挨一錘就是了。

不過謝鯨教他,要想娶媳婦就別要臉!

宋辰深以為然, 況且就算沒有心上人是安安這事, 師兄也早跟親哥不差什麽了,也沒少看過他犯熊, 被師兄教訓多大點兒事呢。

果然, 立時就挨了師兄後肩上一虎掌。

宋辰忍住不動聲色, 全忘了他大哥謝玉京自家都是個連續守孝, 二十郎當還一枝獨秀、這上頭只會“紙上談兵”的‘苦命孩子’, 傳授給弟弟的經驗完全來自於同僚老粗們的顯擺——現在他又緦麻孝了, 雖然只有三個月,也不妨礙官事, 只不過都中“好丈母娘們”打退堂鼓的頗多,誰家不怕自家閨女剛進門,婆家裏那些個叔曾祖、伯祖爺就一茬茬的仙逝, 這哪個新嫁娘哪個丈人家受的住?先不說女孩兒如何罷,只說這丈人家, 姻親關系這樣近,為著自家女孩兒也得鄭重,這一來光送祭禮、做路祭就得搭進去多少呢!

“那是個天坑!要麽是家資豐厚到不在意這些,要麽就是姑娘是家中獨女, 不管窮富都陪給他家就是了……”都中有長舌的婦人這樣言說。可哪有這等正正好的人家,門當戶對的世家裏頭,富庶至此的少有,便是那難得的幾家,也個個都有兒孫,怎可能將家財都耗在女孩兒身上。

就有人說這喪喜大事都是有來有往的,花出去的祭銀份錢總有收回來的一日。可這也就是唬唬不知底裏的新貴們罷,哪家能跟他謝家相比!一來別家未必有他家繁茂,二來古往今來都少有跟他謝家比長命的,旁的族支多的人家,那也是‘細水長流’的置喪過禮,給人個喘息的空兒,唯獨謝家,攢了多年的老不死,到近些年才開‘喜喪’的頭兒。就算人家是憑本事長壽,那也有一小撮人在背後刻薄:“靠這個發家呢?”——原來近些年天下承平,方起奢送厚葬之風,早年間各家老祖宗們沒的時候,那喪葬都是簡單至極的,這氣派的祖墳亦是近兩代的後輩們給修葺擴大的。仙去的謝家人輩分高,都中但凡要臉的勛貴舊交,祭禮祭棚都要格外厚一些兒。

“怎麽就跟流水似的呢?”熙鳳低聲跟平兒說,她是個勞碌命,看戲也看不肅靜,盤算著定城侯謝家那一位前輩出殯的日子,榮府得設路祭棚,這又是今年預算外的花銷。

“虧得是及時改了規矩,”鳳姐心有余悸,“若不然為維持官中的體面就得吃了我。”若是不管體統,不說老太太不應,便是連璉二都得生怨呢。

平兒悄聲安慰:“定城侯府辦喪的規格場面都有意簡儉了,這次一同發送叔曾太爺爺和伯祖太爺,咱們只送一次祭禮,便是加上祭棚擺供的錢大抵也就二百銀子,無論從哪裏省一抿子也足夠了。”

鳳姐想起當初差點和謝家做了親戚,捂著嘴搖頭笑道:“得虧沒將大姑娘給他家,若不然光這次八百銀子怕都打不住,以後還了得?”從前還沒想到這一樁,還是這次謝家一連去的這兩個高壽長者當年俱都是功退的人物,不僅得了恩旨還封了謚號,這才叫京中注意著謝家這些低調的老人,恍恍然發覺他家曾祖輩上人居然還在世。

此時小戲台上《采藥降魔》的端午樣戲落了幕,賈母歪在矮足短榻上,笑道:“年年端陽節都是這幾出戲,唱的再好,看過比一甲子還多的次數也絮了。”

寧國府賈珍之妻尤氏就笑道:“老太太還有一甲子的這樣戲目要看呢,這會兒才哪到哪呢?”

“那不成了老妖精了!”賈母大笑道。

余下諸姊妹不提,薛姨媽、李紈、秦氏這些個婦人也各有新鮮話奉承,卻都不及熙鳳別出心裁,只見這鳳姐粉面帶笑,先不說話,輕輕拍了兩下手掌心。

就看道方才台上飾唱除魔醫仙的兩個角兒就各自捧著個朱漆描金鋪橙黃錦緞的小托盤上來,上面所奉的兩種福物真真教人矚目:一個是比□□頭還大的何首烏,一個是狀近滿月、完滿光亮的紫靈芝!

“聞貴府老祖宗松鶴不老,太上老君特送來福壽仙草!”

賈母歡喜的無可無不可,連命放賞。又拉過鳳姐到懷裏,連聲笑說“好孩子!”又對薛姨媽等人道:“她這樣孝順有心,不怪我疼她。”

等下場戲又唱起來,趁賈母去更衣,尤氏因拉著鳳姐哼道:“真是人比猢猻都精了!難為你怎麽想著了這一出,只怕以後年年端午老太太都要提一回,說‘我們鳳哥最孝順!’可叫我們這些個一心孝敬的怎麽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