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賜福(第2/4頁)

隨後,大明宮又賜了幾沓子空白貢箋紙給各皇子,叫他們提字賞給門下。這又是一件從未有過的事,這種用於頒賜的箋紙是每年蘇地按尺度制造進上,多制一寸都是大罪。箋紙以絹為質,傅以丹砂,繪以金雲龍紋,名貴還在其次,其尊崇至高的意義才是最要緊的。

此時三皇子和六皇子又善查聖意,不肯出頭了,將這些朱紅箋紙束之高閣,供奉了起來。倒是四皇子,遵口諭寫了些福壽的吉祥字恩賞給門人和朝中幾位素得他尊重的直臣能吏。

王子騰就是其中之一 ,巧的是大明宮賞賜的“福”字亦是四皇子代寫的一幅。除了這兩幅用禦制箋紙書寫的“福”外,還有兩幅三皇子和六皇子用官用雲紋箋紙寫的福字和對聯。

王子騰沉默良久,四皇子手書的福字他還是頭一次得著,四殿下謹慎,王子騰秘密站隊的時候都沒得到過他的一點兒筆墨。如今光明正大的賞來的這幅意義尤為不同,即表示無關派系,只代表四殿下敬佩贊服能臣的意思——自從四殿下被準許參政,就有了這習慣,每歲送福的人不拘派系遠近,只看能為,只要政績功勞足夠,便是政見不合曾相敵對的大臣也能得到。

比如上任江南河道總督,四殿下前腳參死了他親伯父貪汙,後腳年節時就給這位治水有功的總督大人送去了親筆“福”字,還另有一幅“壽”字給人家的老子,這位殿下還特別細心考慮到這位大人正在服喪,特地不用朱紅,而用金色的箋子書“福”書“壽”……

可以說,得四殿下賜福,無關挑邊站隊,只是對本人功績的認可——滿朝文武,雖表面多有不屑者,可實際上誰不想得到這種認可呢。在不少臣子內心隱秘處,四皇子的一張福字,份量甚至能重過禦賜的,因這個才是正正經經當差辦事了才能得著的肯定。

而四殿下坦蕩就坦蕩在,即便他送福給你,也不耽誤他日後參你——還是以那位前江南河道總督為例,這位治水有功不假,但貪汙受賄也真,次年一段緊要河道決堤,被派做欽差的四皇子查出偷工減料等等,這位大半年前才給總督送福表過欽贊之情的殿下,回京後就雷厲風行狠掀了蓋子,送那位總督及家小流放漠北。

有了這一張“福”,便給王子騰搭了個進退的□□:古人言‘士為知己者死’,只要鋪墊過渡的好,若果如王仁夢中那樣當今禪位於四殿下,那麽在‘太上皇’與‘新皇’意見相左的時候,王子騰就不必因‘純臣’名聲所累,左右為難,面上還得甘作‘太上皇’的馬前卒了。

王子騰定定神,可嘴角的笑已掩不住:“還有什麽?”

“禦賜‘歲歲平安’大荷包一對,貯金銀八寶各一份。加金小荷包四對,貯金銀錁各一份,金銀錢各一份。”王福回稟,又將各皇子賞物的單子遞給王子騰。

王子騰想了片刻:“留下大荷包,小荷包兩對以供祖先。送小荷包一對往榮國府,兩房老爺各一,再送一個往薛姨太太處。”王子騰親自將剩下的那枚加金小荷包佩戴在自己貂裘的衣襟上,往宮門口頓首至地。

這也是京中習俗,荷包乃宮中賞賜必備之物,年節下王公大臣們得到聖上恩賞,不僅要供奉祖先,還要分出一些來贈給地位相當的親朋好友,以示共沾深恩。而得到恩遇的王公大臣們,也都會將禦賜荷包掛在衣領間,大模大樣的往宮門口磕頭謝恩,謝恩為輔,誇耀聖眷才是目的。

而尋常世襲勛貴,只每年從光祿寺領春祭恩賞金,將裝恩賞金的黃布口袋往宗祠供爐內焚燒以祭祖宗。寧榮兩府久無聖眷,便只好用這印著“皇恩永錫”的恩賞金口袋上告祖宗自家仍蒙皇上天恩。

正因為此,每每王子騰派人送來禦賜荷包時,就是王夫人最光耀的日子。闔家都要聚在賈母這裏,共同瞻仰那一對小小荷包兒,然後才被小心翼翼的捧去賈赦賈政面前,由他們親手敬懸於各自廳堂,以向賓客顯示皇恩。

王家送來禦賜荷包時已是臘月二十七,今年享受這榮耀風頭的人卻不止王夫人一個了,還多了熙鳳和杜雲安。尤其雲安,雖然幹女兒的身份尷尬,表面上卻反而是最親近的那個。

因李夫人特地送來一個剛剛換下來的去歲禦賜的小荷包給杜雲安添福添壽,那就更受矚目了。

“好孩子,你過來。”賈母笑道。

杜雲安只好從姑娘們最後面走到前頭來,才福身就被賈母一把拉起,到懷裏來:“這是你母親疼你重你的心,更是沾恩錫福的事!我給你帶上。”一面說著,一面親手將那半舊的平安如意小荷包掛在雲安脖頸裏。

“快給老太太道萬福。”鳳姐忙推雲安。

雲安依言作了,賈母笑的合不攏嘴:“也去給你姑媽道一道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