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世草包(第2/2頁)

杜仲斜眼看車裏兩個已經摟作一團,親香個沒完,不由得齜牙:這蠢狗,怕是成了精了!

“快坐好,咱們家去再說。”杜仲吃味,遂端起長兄的範兒教導裏頭兩個。

見虎子忘了哥的杜雲安摟著毛絨絨的狗頭,一人一狗都吐舌頭,當下乖乖的坐好。

杜家的騾車剛轉出王府正門,迎面遠遠行來一大隊車馬,浩浩蕩蕩不見其尾。

杜仲急忙趕著騾車避到一側,隨即身旁跑過兩匹快馬,有兩個長隨模樣的人滾鞍下馬,大聲通傳:“仁大爺到了!仁大爺到了!”

卻是王家長房長子王仁進京來了。

仁大爺?王仁?杜仲心內一轉,就想起這位是誰了,又算算日子,這位仁大爺是送他妹妹出閣的罷。

望了下那滿車滿箱的人馬,杜仲不羨其富貴只心頭發澀:人家做哥哥的送妹子十裏紅妝出閣,自己卻叫妹妹低聲下氣的被人差遣。

他微一出神,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的當先過來。

這位公子頭戴紫金冠,腰纏百寶玉帶,一身朱紅織金圓領袍,被六月的陽光一照,亮閃閃的直晃人眼睛。

王仁被眾星捧月般簇擁在前,左顧右盼,好不得意,心道這步棋果然走對了,上輩子他緊趕慢趕卻仍被嬸娘嫌棄鬼月登門,這回他不僅沒著急啟程,還特意等了二叔幾日——朝廷大臣的船轎車馬當真快的很,趕在六月末就進京了不說,還能借著這股子東風,叫他那位好嬸母再也不能冷待他。

……

卻說此王仁已非彼時王仁,他雖不若杜雲安異世之魂,但也有件了不得的奇遇:

去年冬至節,王仁與一眾狐朋狗友攜妓遊湖,誰知胡鬧太過,竟翻下船去,差點被秦淮河冰冷的河水淹死。許是他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的緣故,又或許因為他前世亦是被活活溺死的,總之,這王仁得了個天降的奇緣,昏迷時竟然夢見日後種種——有上京送嫁、有王子騰身死、有王家敗落自己困窘、有賣甥女巧姐換錢,還有被地痞強人奪財溺亡……

既知後事,自己下場又如此悲慘,王仁自然不肯坐以待斃,因而暗地裏謀劃良多。只不過他到底只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夢見的事情也是上輩子親身經歷的,除了好些無用的吃喝玩樂,那幾件大事卻都無關大局——這王仁抓耳撓腮大半年,也沒靠那點先知先覺,想到叫自己出人頭地、力挽狂瀾的法子。

可見這兩輩子的草包,並不會因點子奇遇就突然變成智人學者。

倒不是王仁沒想過搏一搏功名仕途,只是他才脫胎換骨似的用功一個月,結果不僅沒能把四書背下,反把自個兒和夫子都折騰病了。這位公子哥方醒悟了,上進出頭不是他能做到的,緊扒著二叔王子騰才是正道——上輩子王子騰留下的家產足能叫他胡霍幾輩子,只可惜叫朝廷以補虧空的名義全都沒入國庫了。

王仁盤算著只要能像甄家那樣事先轉移些,保準能使自己舒舒服服的享下半輩子福;或者還可幫二叔避過過勞成疾、庸醫診治的大劫……只要二叔王子騰不倒,他便能高枕無憂。

但不管是轉移家財還是幫王子騰避禍,王仁能做肯做的前提都是他成功兼祧兩房,成為王子騰承認的嗣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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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心內算計多寡,暫不贅述。只說他此時得意情狀,簡直如同新科狀元遊街一般作態。

“霍!”杜仲不經意與馬上的王仁對了個正眼兒,當下被那珠光寶氣晃的眼睛一疼,只覺眼前光影亂閃。

“咦?”王仁卻只掃了下皂衣青年,他大少爺最煩這種英挺人物,眼睛都被後面騾車裏拱出來的黑黢黢的狗頭吸引了,心中暗喜:“好狗,必然是條好鬥犬!”

隨即,王仁就看到一雙白嫩嫩的小手把那犬首搬了回去:黑狗多黑,這手就有多白;惡犬多兇,那手就有多柔。王仁在床帷間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一見這手,骨頭都酥了。他緊盯著那處,果然在窗簾兒落下的一瞬瞥見了一張芙蓉面。王仁鼻子就一熱,裝好人素了幾月的心火登時燒的肝肺腎都燙了……

“問問那騾車裏的狗賣不賣。”王仁低聲吩咐長隨,“打聽打聽他們的來歷。”

……

騾車裏,杜雲安給黑狗順毛:“虎子真乖,這半晌都沒叫一聲兒,咱們再忍忍,一會就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