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央宮 求求您,先別松開我。【精修】……(第2/3頁)

裴鳶端坐在輅車中,耳畔亦似是響起了裴猇的怒吼之聲。

一想起裴猇吃癟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裴鳶便心情大好,她抿起的柔美雙唇也漸漸地呈著往上揚的態勢。

裴鳶笑意吟吟地掀開了車帷,本想騁目而望這相府滿園的冬景,可半晌之後,終是意興闌珊地又放下了車帷。

上京入冬後,還未下過雪。

從前逢夏,這相府之內可謂疏池理岸,樹植葳蕤。

可如今那些高樹俱都枯敗凋謝,亦無任何霧凇掛枝,全無往昔之勝景。

裴鳶的心緒有些寥落,亦默默祈禱著,快些降雪罷,她也好能在府內堆砌雪人,再同裴猇打幾場雪仗。

這時,采蓮似是倏地想起了些什麽事,便略有些擔憂地看向了裴鳶。

裴鳶見狀,輕聲問道:“采蓮,你怎麽了?”

采蓮訥聲回道:“小姐…您這幾日都沒有練舞,到了椒房殿後,該怎麽同殿下交代啊?”

這話一畢,裴鳶嬌美的小臉立即便垮了下來。

舞者最忌諱的便是懶惰,若有三日沒壓腿練習,那麽之前費的功夫也只能全都做廢。

裴鳶掰著指頭數了數,越數,她的心中越發慌亂。

她竟是有五日的功夫都沒練過舞了!

到了姑母的那處,若她無法下腰壓腿,姑母定會對她失望的。

裴鳶心中正懊悔著,車夫已然將相府的車馬停到了未央宮的司馬南門之旁。

采蓮和采萍都悄悄地打量著裴鳶的神情,見縱是自家小姐穿著顏色鮮妍的合歡襦,也難敵她眉目間的那抹愁色,便都未敢多言。

裴鳶強自鎮定地在騎奴的攙扶中下了輅車,卻覺未央宮的周遭,仍彌散著一股嗆鼻的硝煙味。

卻說未央宮失火已是數日之前的事了,闔宮的華殿除卻裴皇後所住的椒房殿和宦者署,都遭逢了不同程度的焚毀。

皇宮的修繕是大事,這些時日,裴丞相亦同少府和太常商議了這事。

浮雲遮日,天色漸陰。

此時之景,亦如裴鳶漸漸低落的心情。

裴鳶的身後跟著兩個小女使,正心事重重地走在通往內宮的狹長甬道上。

她不知該怎樣同姑母解釋,也對自己的懶惰頗感自責。

許是因著這些緣由,她竟是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在逐漸加快。

不,不只是心跳加快。

她心口的那處還很疼。

疼得,就像被人用刀剜了塊肉似的。

裴鳶愈發恐慌,她頓住了步子,亦用纖白的小手捂住了心口,那痛感愈發強烈,現下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采蓮和采萍覺出了她的異樣,亦瞧見了自家小姐白皙的額頭上,正不斷地往外滲著涔涔的冷汗。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采蓮關切地問向了裴鳶,只見裴鳶艱難地張了張已然泛灰的唇瓣,小臉亦是慘白至極,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采萍則焦急地在四下尋著,這宮道周圍路過的宦人。

她和采蓮現下都不敢離開裴鳶半步,急欲尋個宦人去椒房殿那兒通稟給裴皇後,好讓她派醫師來解裴鳶於水火。

裴鳶印象中的自己,還從未遭逢過如此難捱的痛苦,也就是去年她打耳孔時,才捱過一小下針痛。

可現下她承受的痛苦,比之於打耳孔,要更甚百倍。

裴鳶的心中異常恐慌,她覺那詭異的疼痛正沿著自己的心臟,漸漸侵入了四肢百骸。

她的每一寸皮膚都如被刀割了似的,宛若淩遲。

裴鳶用盡全部的力氣將廣袖掀開,卻見自己的胳膊仍如新雪般白皙,並未有任何往外滲血的跡象。

她身子一貫康健,現下如此,會不會是突然染上了怪疾?

可她不想死,她還想活著。

采蓮和采萍急得幾欲落淚,可現下這時令,宮道並無其余宦人、亦或是宮婢路過。

遙遙望之,也只有一打扮矜貴的陌生男子正往眾人的方向走來。

采蓮讓采萍扶好裴鳶,她則以盡快的速度前往椒房殿去尋裴皇後,可采蓮前腳剛走,裴鳶嬌小的身子就有往後傾倒的態勢。

采萍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縱是使出了全部力氣都扶不住裴鳶,可這冬日天寒,小姐若是倒在了這青石板地上,定是要落下毛病的。

裴鳶仍存著尚淺的意識,她覺須臾後的自己,定要“咚——”地一聲,重重地倒地而亡。

“小姐…小姐,您別害怕,奴婢會接住您的…您枕在奴婢的身上躺一會兒,采蓮…采蓮就會帶著人過來救您的。”

裴鳶聽著采萍的聲音,卻仍說不出半句話來。

自己今日的結局,怕是便會死在這宮道上。

采萍會不知所措,因急而泣,或許還會抱著她的屍身哭,裴皇後和父母也定會傷心萬分。

比起自己的死亡,這些是她更不願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