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3頁)

這倒的確是劉清能做出來的事兒。

早在幾年前,劉清沉迷於馮玉美色之時,因淳於陽等人為馮玉遮掩,沒少找他們的麻煩。最後還都是劉協出來,將劉清騙走,才算告以段落。

劉協想到往事,忍不住一笑,卻又一嘆,起身躺到床榻上,想到這段時日來的所見所聞,卻又難以入眠,索性坐起身來,手扶在膝蓋上,對坐在對面床榻上的淳於陽道:“子柏你可聽說過‘河竭國亡’這話?”

這說的乃是黃河,古時許多小國都是依著黃河的支流興建的,一旦黃河改道,甚至只是某年幹旱,支流河水枯竭,那便民不聊生,敵軍一來,立時便亡了。

淳於陽會意,道:“陛下是擔心幹旱?”

劉協這一路歸來,見黃河南側近處,還都是沃野,田地也並不缺水,更有歷代修建的水渠,去年在他主張下,也都修繕能用了。

但是若再往更南或是越過黃河往更北而去,幹旱的跡象就明顯了,尤其是這幾日,已經進入了夏日,又連著幾日太陽極盛,且數月不曾落雨,於是那田地裏真的能看見地面被曬得裂開了細細的紋路。

這還只是五月,如果幹旱少雨的情況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沒有緩解,那麽恐怕這關中田地,就會變成後世經歷旱災的非洲土地。禿鷲盯上孩童的事情,就會發生在今年的關中,甚至是大半個中國的東北部。

“也難怪方泉在長安城中經營五鬥米教沒有起色。”劉協想到仍舊被他“困”在宮中的五鬥米教祭酒方泉,“張魯在漢中頗有聲勢。但是長安城中最起碼人人都還能吃上飯,所以少有人想用五鬥米去換一生平安。若是方泉來這些正在或即將要經受旱災的地方遊說,恐怕有不少人願意投入他的門下,只要能活下去……”

淳於陽也沒有好的辦法,只是靜靜聽著,見皇帝停下了話頭,忽然道:“陛下還記得當初赴西山,自馬超手中救臣之事麽?”

劉協微微一愣。

淳於陽一笑道:“當時山林大火,大雨為陛下而降。陛下又怎麽知道,今時便不會了呢?所以陛下不必擔心,今夜只管睡去。”

劉協雖然心中知道不是一回事,但是看著青年眼中的信賴,胸中那股郁氣倒是消散了,只得搖頭笑道,“子柏啊子柏……”於是安然睡下。

次日劉協直奔長安城,為避免節外生枝,仍做商人打扮,帶身邊近臣先入城門。誰知城門處卻封停了。

許多人都停在城外道路兩邊觀望。

劉協坐在馬上,令趙泰等去問守城門的兵丁與近旁人士。

趙泰回來,卻是道:“說是城中有一大族要出殯,因此暫封城門,驅散眾人,等棺槨出了城門,才好叫旁人過去。”

劉協冷笑道:“為這一場喪事,竟將城門都封停了。不知道的,還當是皇帝賓天了。”

伏德忙道:“公子快別這麽說。”哪有咒自己死的。

左右都知道劉協這是生氣了。

劉協便安坐馬上,要看這是何等樣的“大族”行事。

眾人直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得裏面嗩呐等哀樂之聲,城門緩緩開啟,一堆人披麻戴孝,擡著棺槨出來。

隔得遠了還看不清楚,等到了近處,劉協這才看出,那後面擡著的下葬之物,一箱又一箱,都打開蓋子旁人都能看清,竟是些金箔做的紙花,更有綾羅綢緞等物,想必還有玉器金銀等物不好露出來。

劉協臉色鐵青。

他早已下令,要改變民間厚葬之風,嫁娶也要一力節儉,卻偏偏有人不聽。當初他要劉清為表率,不用華麗衣物,以為能改變國家風尚。誰知道這卻是他想錯了,這幾年下來,宮中朝堂上倒是都節儉了,但是民間大族豪商奢華之風變本加厲,就連權貴之家也是一樣的。這樣下去,非但不會出現他所想要的勤儉之風,反倒是民間都要追隨這些豪強之風了。

那出殯的一族人沿途灑著紙錢等物。

風送過來,趙泰下意識抓了一張,忽然叫道:“這紙上還有字兒!”他看了兩眼,忽然又叫道:“這些的乃是……”他聲音低了下去,看著皇帝道,“這寫的乃是子脩哥哥。”

劉協接過那紙錢來,卻見上面寫著兩行蚊蠅小字,卻見乃是,“宦官之後曹昂仗勢欺人,侵人族產逼死良民”。

他便下馬,分開人群,問那本地瞧熱鬧的閑漢,給他兩枚五銖錢,問道:“這是誰家白事,這好大的場面。”

那幾個閑漢正聊天,立時紛紛開口。

“貴人想是出外遠遊回來的?這幾個月長安城裏熱鬧著呢。”

“都說是朝中有個叫曹昂的,乃是個壞官,瞧上了城中這些富戶的資產,要叫人家交出來呢。”

“照我說來,官員盤剝是常有的事兒,可是這曹大人也太狠了。瞧著,這不把薛家那六十多歲的族長給逼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