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為了給呂布身為騎兵施展的空間,劉協帶人一同出了北宮,往濯龍園外的大道上,令人牽了呂布的馬來。

呂布武器也很樸素,就是一杆丈八長矛,足有五六米長,因是禦前演練所用,去掉了傷人性命的矛頭,只余紅纓如血。

劉協就站在北宮外的高階上望著。

十幾名郎中分兩列立在濯龍園外大道兩側。

呂布上馬,橫矛。因是要給皇帝演示,所以更要顯本事。

他策馬直沖過去,長矛左右突刺,口中嗬嗬作響。伴著擊中的“咄咄”聲,兩側的郎中連拔劍反抗都未來得及,便受不住他一矛之力,往後栽倒而去。

若不是取掉了矛頭,頃刻間這兩列郎中便要死傷過半。

劉協眯眼在上首看著。

從前秦末還沒有馬具,能像項羽那般,於馬上用楚戟的將軍,乃是萬中無一的高手。如今有了馬鐙馬鞍,馬上騎士有了發力點,更易於保持平衡,便能用起這丈八長矛了。

到了這樣的時候,騎兵對步兵的優勢可是太大了。

呂布這樣馬上直沖過來,步兵站在地上只比馬高一些,哪裏能攔得住他。

縱然呂布歷史上事丁原而殺丁原,事董卓而殺董卓,此刻劉協見他當真英武驍勇,也不禁起了招攬之念。

一趟沖過,呂布激起了興致,橫矛於馬上朗聲問道:“可要繼續?”

“端看呂師父意思。”劉協微微一笑。

呂布拍馬叫道:“那末將就叫陛下瞧個盡興。”他反身又沖回去,一路上左沖右突,將眾郎中打得狼狽不堪。

這分明是他上來了興致,要打到高興。

劉協靜默等著。

呂布往復三次,這才停下來,將長矛往一旁拋下,額上汗水閃亮,“陛下,如何?”

劉協笑道:“朕要謝仲穎,他當真薦舉了一位好師父。”又道:“仲穎與呂師父都如此勇武,倒叫朕不禁好奇。聽說那並州、涼州的士兵被稱為並涼勁兵,此兩州連婦女也可以載戟挾矛,弦弓負矢。不知兩州如呂師父這等人物,還有幾人?”

呂布有問便答,道:“末將同涼州的將領不怎麽熟悉,只並州的知道的多些。從前同在並州做事的人裏面,有個雁門郡的張遼,還有個雲中郡的張楊,都是司馬,也都武藝高強。”他頓了頓,想到皇帝是要選騎射師父,又昂然道:“不過他們都比不得我。”

說到最後一句,呂布帶了些情緒,也忘了禦前自謙。

劉協笑道:“這是自然。今日一見,朕倒是也想知道,這天下還有誰人的馬上功夫能強過奉先師父。”他又道:“朕此前倒未備下拜師禮,不知奉先師父想要什麽?”

呂布一愣,一時間腦子裏轉過許多想要的,可是卻分不出哪一項才是最想要的。

劉協笑道:“不著急,等奉先師父想好了,再來告訴朕。但凡奉先師父所求,朕必傾盡所有。”秋日暖陽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叫他那笑容越發溫暖人心。

呂布又是一愣,望著站在高階之上對他微笑的小皇帝,胸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他本是遊俠中最低賤的那一層,殺人越貨也並非沒做過。因在並州略有勢力,被丁原起用,後又為董卓所誘。

對呂布來說,人生本就是這樣,強者盡取所有,弱者無殘喘之機。看到好處之時,他便殺過去攫取。看到害處之時,他便背叛了遠離了。

人生,不是本該如此麽?

呂布懷揣著從未有過的復雜情緒離開了皇宮,往董卓府中去匯報。

而董卓府中,牛輔正趕來同嶽父大人告狀。

“嶽父,這可都是底下老兄弟們的意思。”牛輔道:“他們也是擔心這樣下去,從涼州跟著咱們出來的軍士會心中不滿。畢竟見您待士人與並州軍都親厚……”

然而牛輔來的時機不好,董卓剛接到一份戰報,說是白波賊勾結了南匈奴的騎兵要南下。他此刻哪有心情理會底下將領之間那點在“爭風吃醋”的破官司。

董卓將奏報甩在牛輔臉上,罵道:“蛾賊未死!又在白波起事了!你還來拿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煩我!自己看看!有空胡咧咧,不如你帶兵去平了這白波賊之亂!等你得勝歸來,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如何?”這最後一句,那就是諷刺了。

“小婿豈敢。”牛輔心知挑錯了時候,低頭撿起那軍報。

原來當初靈帝末年,黃巾軍作亂,因人多難滅,朝廷都稱之為“蛾賊”。當時張角造反,各地響應的多的兩三萬人,小的數千人。其中最大的兩股,便是起於黑山、白波。

後來張角雖然被朝廷撲滅,但這些零散的勢力卻並未除根。

如今中原勢衰,原本在並州白波谷一帶的蛾賊,以郭太為首,竟然勾結了匈奴的於夫羅,組成聯盟,率領數前騎兵,挺進了河內諸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