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李世民一面抱著小兒子往寢殿裏走,一面擡手輕輕地拍著李毓的後背，嘴裏溫和地安慰道：“小魚兒不怕，阿耶在,阿娘沒事。”

李毓的腦子裏一直在回放夢裏長孫皇後病逝的情景,小小的身子因為極度害怕不安在微微發抖,但是當李世民溫暖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奇跡般地讓他緊繃發抖的身子漸漸放松了下來。

李世民抱著李毓來到長孫皇後的床邊。李毓他們的到來在外面造成了不小的動靜，但是並沒有吵醒長孫皇後。要是換做平時，長孫皇後早就被驚擾醒來了。

李毓拍了拍李世民的手臂，示意李世民放他下來。

李世民松手把小兒子放了下來,讓李毓站在長孫皇後的床邊。

沉睡中的長孫皇後，臉色紅潤,神色平靜,不像夢中那樣灰白，毫無生氣。

李治和李明達悄悄地走了進來,站在李世民的身邊。

李世民正準備說什麽安慰小兒子,卻見李毓伸出手，一點一點地靠近長孫皇後的鼻尖。

長孫皇後的睡容太過安詳，讓李毓不由地想到夢裏長孫皇後臨終前溫柔安靜的臉。他咬了咬唇，神色驚恐不安,伸出手微微顫抖地探到長孫皇後的鼻前。

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手指上，李毓一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原本惶恐不安的小臉露出驚喜的神色。他怕自己弄錯了，又把手指伸到長孫皇後的鼻前,再次感受到長孫皇後的呼吸，他的一雙眼眸變得更加晶亮了。

李世民見小兒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試探長孫皇後有沒有呼吸，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尖銳的針用力紮了下。

確定長孫皇後有呼吸後,李毓一顆驚悚害怕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氣，隨即他就趴在床邊，一雙眼盯著長孫皇後。

看著小兒子這麽擔心長孫皇後，李世民的鼻尖莫名地發酸，一雙眼微微泛紅。

李明達和李毓心有靈犀，能稍微感受到弟弟的情緒。此時的李明達，早就淚眼汪汪的。

李治看著李毓乖巧地趴在長孫皇後的床邊，心中不知道為什麽好難過，難受的想要哭。

李世民在小兒子的身邊蹲了下來，擡手輕輕地拍了拍李毓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小魚兒，阿娘沒事，她只是睡著了。”

李毓沒有從長孫皇後的身上移開視線，聽到李世民這句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小聲地應了一聲：“恩。”

李明達和李治走了過來，陪著李毓一起守在長孫皇後的床邊。

李世民伸手輕撫著小兒子的後背，語氣非常的溫柔又有耐心：“小魚兒，你能告訴阿耶，你做了什麽夢嗎……”李世民發現他這句話還沒有落音，小兒子的身子就變得僵硬起來，他連忙安撫道，“小魚兒，夢是假的，夢裏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李毓一雙小手緊緊地抓著床邊，平時一雙水靈靈動的眼眸裏是滿滿的恐懼。

“我夢到阿娘病逝了……夢裏的阿娘生了重病，太醫看不好……”

李世民聽完小兒子這句斷斷續續的話，終於明白小兒子為什麽那麽害怕不安。

“小魚兒，夢是假的，你阿娘的身子很好，不會出事的。”

“不是的。”李毓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些，神色焦急不安地繼續說道，“夢裏的阿娘一開始也是好好的，但是忽然病倒了，太醫說是阿娘以前生病和受傷留下來的病根。這些病根平時深埋在身子內，不輕易爆發，但是一旦爆發，就……無藥可救……”

夢裏的長孫皇後突然病重，一方面是因為年輕時生病和受傷時遺留下來的病根，另一方面是長孫皇後長時間的心態一直處於緊繃和惶惶不安中，還有濃濃的擔憂。在夢中，長孫皇後一開始是小小的風寒，沒有什麽大礙，但是漸漸地病情就加重，然後猶如火山爆發般的全都爆發出來。

他記得上輩子看過的紀錄片中就有說到，長孫皇後之所以年紀輕輕的病逝，一方面是身體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心理的原因。這位歷史上有名的賢後有很多心事。在李世民沒有當上皇帝之前，每次李世民出征，長孫皇後就提心吊膽。隨著李世民立下的軍功越來越多，支持擁護的李世民越來越多，太子李建成一黨人對李世民的忌憚越來越大，這讓長孫皇後越來越擔心李世民的安危。

在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之前，長孫皇後的心裏一直處在緊張擔憂害怕的狀態。在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的那天，長孫皇後心裏的不安和恐懼達到了頂點。等到李世民發動的玄武門之變成功登上皇位後，長孫皇後又開始擔心李世民的名聲。

李世民剛做皇帝的那幾年，大唐內憂外患，當時朝中上下，還有民間老百姓都覺得是因為李世民弑兄導致的，都在傳老天爺在怪罪李世民。那個時候李世民心裏不好受，長孫皇後心裏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