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3/5頁)

許砳砳抿著唇問:“你怎麽了?”

原初悵然若失地緊緊抓住了許砳砳的手。

原初低垂著頭,他的臉又埋進了黑暗中。

許砳砳看到原初這反常的反應,啞然地張了張嘴,他只覺得口幹舌燥,他不只一次想要說出這句話:“……是你嗎?”

“初初”二字剛被許砳砳說出口,他的左手就被一股蠻力發狠地攥住了。

“不要叫這個名字。”

隨即,壁爐裏的幹柴自動躥起一捧明火,將這屋子照得格外亮堂。許砳砳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待適應了光亮,他也重新看清了原初的臉龐。

精致的眉眼和無可挑剔的輪廓,他依舊是那無悲無喜的模樣,只是右眼底下,還掛著一道濕漉漉的淚痕。

原初落淚,天地都要為之動容。

許砳砳確定他是原初,可原初,卻越來越像初初,就連許砳砳也快分不清了。

許砳砳情不自禁地擡起手,輕輕抹掉原初那滴淚,他的眼淚如同那高山雪水,涼得徹骨。

這個動作過於親密,許砳砳後知後覺地倍感窘迫,他搓了搓手指,急於轉移話題,他問:“你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嗎?”

壁爐裏的火舌正大口大口地舔舐著幹柴,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屋外竟也不合時宜地下起了雨。

許砳砳詫異地擡起頭望向窗外,恐怕原初那滴淚,真的引來天地同悲。雨打著瓦片,嘈嘈切切的雨聲與燒柴聲相應和。

可是原初遲遲沒有開口,許砳砳也不好再逼,故作語氣輕松地說:“現在還早,不聽先生還沒有敲響晨鐘。”

許砳砳話音剛落地,卻聽原初岔開他的話題,沒頭沒尾地追問道:“你能不能不走?”

許砳砳回過頭,呆呆地看著原初。

“你能不能不走。”

原初放輕語氣,低聲喃喃。

“砳砳。”

許砳砳一時間無言,一開頭就哽咽了:“我……”

他的名字自原初口中說出口的一刹那,許砳砳便被破防了,他的心裏堵得慌。

許砳砳直到這時才恍然醒悟,原初本就是初初,初初就是原初的一部分,他們都是彼此,也是彼此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說初初是原初的“現在”,那原初則屬於初初的“過去”,他們是密不可分的一個個體,是完整的一個“未來”。

如果原初只是純粹的萬耀殿之主,他不會管許砳砳的死活,不會把送許砳砳回家當成是執念,更不會舍不得許砳砳離開。

可他一路走來,執著地想要再見到“初初”,間接地抗拒著初初的“過去”。

這就和他一心想著展望未來,卻又不願正視過去一樣……

半晌,原初又像一個懂事的孩子,自言自語般輕聲道:“可你不得不走。”

右眼下的淚痕未幹,便又增添了新痕。

許砳砳不忍道:“原初……”

原初無所覺地流下一滴淚,低低地垂著頭,拉著許砳砳的手,白費力氣地給許砳砳手背的抓傷恢復傷口。

他覆手間便可以毀天滅地,可偏偏就治不好許砳砳手背上的幾道抓痕。

原初輕輕捧著許砳砳的手,擡起頭對許砳砳微微笑著,右眼的眼淚直往下流,他說:“算了,你還是快走吧。”

許砳砳的手貼上原初的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只能不停地說:“我不想走,我不走,我不管你是原初還是初初,我都絕不會殺了你離開這裏的。”

原初偏過臉去,眼睫一顫,被許砳砳扔在地上躺了半宿的屠龍刀和斬魔劍憑空出現在許砳砳手邊。

許砳砳他慌了,第一反應是想去扯斷兩人手腕上的白繃帶,可是原初不過是動念的功夫,一根眼熟的幌金繩將兩人徹底捆緊,任許砳砳怎麽撕扯也扯不開。

原初垂眸,左半邊精致無暇的臉龐爬上了金色的龍鱗,右半邊雪白的臉龐劃著眼淚,他對許砳砳輕聲說:“把劍對準我的左胸膛,用刀砍斷我的脖頸。”

許砳砳大腦一片混亂,只知道他氣極,憤怒地用罵聲掩飾他的驚慌:“原初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才活過來多久!就那麽想死嗎?!”

原初平靜地聽著許砳砳的謾罵,看著他因盛怒而鮮活的臉,竟忍不住彎唇角笑起來。

許砳砳看得有些傻眼,原初的半邊臉驚世絕艷,另一半邊臉帶著異樣的美感。

他聽到原初說:“砳砳,今天是你出現的第一百天,但是你說錯了,我從來沒有像這一百天,這麽想要活著。”

可他不能。

想死的時候不能死,想活的時候又不能活。

許砳砳突然不受控制地拿起了屠龍刀和斬魔劍,原初握著他的雙手,在他驚恐失措的目光中,原初強迫著許砳砳揮起了刀劍。

許是萬耀殿殿下和人族先知是相生相克的存在,原初甚至都沒能長時間控制許砳砳,可許砳砳脫離了原初控制的提線木偶的時候,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刀鋒割開血肉,劍刃刺進胸膛的真實觸感,黑色的“鮮血”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