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呂正光挨的那一刀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還被限制在病床上,不能自由活動。

吳楣和姜雲起等人就在單人病房裏,第一時間對他進行問訊。國保的人也都在那一層守著。

金旭這番醒來後,於公於私都應當去和同事們打聲招呼,他被擡進醫院來,別人都還很擔心他。

國保、國安和尚揚所在部門隸屬不同,這樁邪教案又牽涉關系甚廣,人家在訊問重要嫌疑人,尚揚自覺不方便靠近,就在樓下立等金旭。

醫院裏濃重的消毒水味讓尚揚不太舒服,對即將再見到的孔躍感到厭煩,同時也忍不住仍在擔心金旭的身體。

這家夥醒是醒了,狀態明顯還是不太好,平時最專注的一個人,醒了以後還說著話就恍起了神。

等和孔躍見過這一面,得把金旭按到床上,讓他好好睡一覺。

金旭很快就回來,從樓梯上輕快地走下來,看到尚揚,臉上浮起笑意,腳下更快,三步並作兩步。

“你慢點走,別跳!”尚揚忙斥道,“腦震蕩可不是鬧著玩的。”

“知道了老婆。”金旭沒太當一回事,不過還是配合地放慢了速度。

他上去這一圈,和同事們交流了下正事,大概因為活動了大腦,像是做好了熱身準備一樣,神態比剛醒時正常許多,除了臉上還掛著彩,看上去整體狀態變得比較穩定。

尚揚把剛才從自動販售機買的兩瓶水都塞給他,說:“醫生讓你多喝水,盡快把藥物成分排出去。”

金旭道:“好。我沒什麽事,別垮著小臉,我醒了你還沒對我笑過。”

兩人朝外面走,尚揚奇怪地觀察金旭,說:“真沒事?你很……很活潑。”

他其實想說的是金旭有點亢奮,懷疑還是致幻劑的問題。

“心情好,”金旭笑著告訴他,“剛才上去聽同事說,呂正光相當配合,吳楣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尚揚也一喜,說:“這麽快就撂了?怎麽也是個boss,這麽好打的嗎?”

金旭道:“剛開始也不說,還嚷嚷著要給他嶽父打電話。”

結果一聽吳楣說,虞真“上師”選擇了和警方合作,提交了大量證據,呂正光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主犯。”金旭的笑意斂了斂,話中深意不必明說,呂正光背後的那些人,才是相關案件多年來懸而未決、難以撼動的保護傘。

“檢舉揭發真正的大boss,換一個寬大處理,現在是呂正光戴罪立功的最好時機,這人是真挺變態,腦子倒是靈活。”

尚揚想了想,說:“等把虞真抓捕歸案,應該也能算他有立功表現吧。”

金旭說:“我猜孔躍提出見你,可能就是想問虞真的事,虞真脫身前只和你見過面。你想好怎麽和他說了嗎?”

孔躍被暫時羈押在當地縣裏公安局,他倆開了車,從醫院過去。

“沒想好,見招拆招。”尚揚開著車,提起虞真,心情就很復雜,道,“依我的真實想法,我只想打爆孔躍的狗頭。”

他寥寥幾句,簡單對金旭講了虞真的遭遇。這些事他還沒來得及對任何人講。

金旭:“……”

尚揚道:“呂正光一定是百般作踐過他,他才會對呂正光這麽高的仇恨值,這他倒是沒有具體說,不過他都沒想殺孔躍,而是直奔著呂正光而來,那呂正光做的事肯定是比孔躍做的更惡劣。孔躍就已經夠可恨的了。”

“可恨歸可恨,他也算是這案子接近核心的人物,在他領盒飯之前,多榨取他一點價值。”金旭思索幾秒,說,“其實他主動提出來要見你,就正好可以趁這機會,再套路他一次。千裏集團還涉嫌海外洗錢,何種方式途徑,又是和哪些境外勢力互相利用,這個目前來說,應該沒人比他更清楚。”

尚揚道:“可是要怎麽套路?他都已經知道你我是公安了。”

金旭道:“孔躍被捕以後還沒被問訊過,他向我們的人打聽虞真怎麽樣了,沒人知道答案,昨晚只有你見過虞真。”

尚揚:“……所以?”

金旭道:“所以你怎麽說虞真都行,你怎麽說就怎麽是。看孔躍怎麽問,問什麽,隨機應變,我們的目的不是替他答疑解惑,是把他知道的都問出來。”

尚揚腦子裏過了一遍學過的訊問技巧,然都是紙上談兵,實踐中用來覺淺。

“沒關系,你就和他隨便聊,”金旭道,“必要時候有老公來兜底。”

尚揚:“……”

金旭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愜意地說了句:“有老公可真好啊。”

尚揚安靜開車了片刻,終於還是表達了自己的疑惑:“金隊,你是不是活潑過頭了?醒過來就像只大猴子,一點都不穩重。”

金旭:“……”

他放下手,端正坐好,有點小學生式的拘束,心裏想,尚揚喜歡穩重一點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