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個多月後。

首都機場。

剛落地的尚揚在行李轉盤前等著拿行李,關掉手機的飛行模式,查看在天上的兩個小時有什麽新消息。

心情裏既有一點期待,又有一點迷茫。

這心情當然和工作無關。

前陣子去了趟西北,他與“關系不好”的大學同學金旭,既有了對方的手機號,也加了對方的微信。

到回來的前一夜,他因為撒酒瘋,覬覦金旭同學的美貌,疑似強行拉著金旭同學和自己親了嘴……必須要強調是“疑似”。

因為他真的不記得到底有沒有親。

從西北回來以後,金旭仍然主動通過微信和他保持著聯系,基本上都是發些無關痛癢的問候,講講日常公安工作,有時候也會開些玩笑,而尚揚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兩句毫無感情的對白,仿佛他就是一對一幫扶白原公安基層建設的官方發言人。

可是吧,又總有一種古怪的曖昧感縈繞在這個對話框裏。

他也想過問問金旭,究竟是親了?還是沒親?

可是金旭是這無事發生的態度,那他一旦問出口,場面就會更加古怪。

假設事實是親了,金旭仍然這麽友好熱情,並且對那晚的事只字不提——金副局,你不對勁。

假設沒親,那他問出這種問題,在金旭看來,他能是什麽意思呢?——“尚主任,你不對勁。”

反正一定是有哪裏不對勁。

如果對方不是金旭,是另外別的哪個男生,他想他也不至於如此糾結,可能都不會在第二天酒醒後選擇逃跑,換成是別人,就算他真親了又有什麽關系?

關鍵就在於,他和金旭根本就還沒有建立起男生之間親密無隙的正常友誼。

在他單方面對人家金旭燃起欣賞、敬佩、仰慕之情的時候,由於自己酒後無品失了德行,兩人的關系半路急轉彎,朝著另一個親密方向疾沖過去。

這?怎麽能行?

他懷著復雜的心緒,站在行李轉盤前,把積壓的消息翻了翻。

有研究所領導發來的,和工作相關的信息。

有他媽告訴他,說狗狗今天拉的粑粑正常,腸胃炎應該好了。那狗原本是尚揚的狗,但他一直出差,多數時候都是他媽在養。

還有袁丁,問他是不是今天回京,北京天氣冷,要多穿兩件衣服。袁丁實習期滿,已經不再跟著尚揚,而是調去了其他部門,是袁丁自己向上面申請,說想去一線。

沒有金旭發來的消息。

過去的這半個月,尚揚在江浙出差。

算起來已經有兩天時間,金旭沒找他說過閑話了。

他又向下翻了翻,還有幾條廣告,而後,手指停住。

一位前幾年認識的朋友,說有件私事想找他幫忙。

從機場回單位的路上,他把該回的消息都回復完,最後給這位朋友回了電話。

對方講了一件讓他感到很意外的事。

下午近六點,處理完了回到單位後的一些雜事,尚揚收拾好東西,出門下班。

隆冬時節,天黑得很早,還不到六點就已經和夜裏一樣,北風呼嘯,他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頭頂上,將自己捂得嚴實了些。

出大門時,門崗不確定這位是哪位,對他敬了個禮,他一瞧,今天執勤的門崗比他警銜還高,只好把帽子摘下來,立正,回敬了一個。

“尚揚!”剛和門崗禮畢,就有人在叫他。

出門即是長安東街,他循著聲朝西看過去,一個穿了一身黑的高個子,站在門外綠化帶的邊上,戴著帽子和口罩。

尚揚:“?”

門崗道:“在這兒等了有半小時,我讓他登記下進去,他又不肯,這麽大個子,還挺害羞。”

那人把口罩摘下來,露出一張十分俊美的臉,對尚揚一笑。

尚揚:“!”

對方又把口罩戴了回去。確實是有點害羞那意思了。

尚揚快步走過來,一臉迷茫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那人口罩擋著半張臉,挑了挑眉,眼睛裏盛滿了笑意,道:“我不是說過,年底會來學習麽。”

尚揚:“……”

他有一點暈頭轉向。

金旭剛才摘掉口罩那一下,他耳朵裏甚至嗡了一聲。

嗡什麽?暈機反應現在才上來嗎?

“我以為你們五點半下班,”金旭道,“所以才來得早了。”

尚揚疑惑道:“你不是應該以為,我還在南京嗎?”

金旭道:“你提到過周三回來上班,忘了?”

尚揚又道:“你哪天來北京的?”

金旭道:“兩三天了。你幹脆把我銬進去問吧,非得在這兒審我嗎?”

尚揚也有點冷,把羽絨服帽子扣回頭上,又不知下一步該如何,站在那裏與金旭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大概明白金旭之所以等在門口,可能是不太好意思進單位裏面去。

那位執勤門崗奇怪地打量他倆,也不知這兩位在門口看西洋景,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