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2/2頁)

果然,皇帝看過案情折子,蹙起眉,一句話定了性,“孫宏善身為監軍,卻挾私報復,因私人恩怨,栽贓陷害忠良,傳朕旨意,免其官職,押入天牢。”說罷,擡起眼,在劉熙和韋述兩人間轉了一圈,最終點了劉熙的名。

“孫宏善的案子,劉熙你來查。此人縱容妾室族人,定有其它罪行,一概徹查!”

劉熙恭恭敬敬道,“微臣領旨。”

皇帝按了按眉心,開了口,“罷了,退下吧。”

皇帝既然發了話,聖旨自然不到一刻鐘,便被擬了出來,孫宏善下獄,厲晦叛國一案翻案,滿朝沸騰,皆議論不止。

而此時的阿梨,則顧不得這些,正守在禦史台獄外,眼巴巴望著那扇大門。

過了良久,終於盼到了兄長蘇追。或者說,厲追。

厲追被人恭敬著請出門,一出門,便見到門口站著的妹妹和妹夫,此時的他還渾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父親清白了,他終於等到這一日。他心下激動,未曾察覺來接她的只有阿梨一人,往日沉穩的面上,露出難得的如釋重負,仿佛連眉眼都晴朗了幾分。

厲追上前,似乎是想抱一抱阿梨,卻驀地想起阿梨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唯一遲疑,只擡手拍拍阿梨的肩,溫聲道,“沒事了,最近嚇壞了吧。”

四周人來人往,阿梨也不好哭哭啼啼的,只喚了聲“兄長”。

倒是一旁李玄,見阿梨紅了眼,便開口道,“有什麽話,回去再說吧。”

直到上了馬車,厲追才意識到來接他的只有阿梨,便下意識開口問,“父親他……”

話說出口,便察覺馬車內氣氛一滯,厲追心裏覺出幾分不對勁,卻聽得阿梨有些低落地道,“爹爹被人誣陷害了阿娘,如今還關在牢裏。”

厲追神情一變,只覺得莫名,厲聲道,“怎麽可能!父親和母親琴瑟和鳴,從來未曾有過半句爭執!父親怎麽可能……”他頓了頓,握緊拳頭,旋即道,“是不是因為我,是我連累了父親。”

阿梨搖頭,握住兄長握緊的拳頭,低聲道,“旁人要害爹爹,怎麽能怪到哥哥頭上。”又怕厲追執著於此,便努力擠出個笑,道,“陛下如今已經替厲叔叔翻案,想來是絕不會再遷怒爹爹的。爹爹的案子,如今是夫君在查,說不定爹爹也很快就能出來了。”

李玄聽過妻子的話,亦輕輕頷首,擁著阿梨的肩,道,“沒錯,舅兄如今剛出獄,好生休養幾日,嶽父的事,一切有我在。”

厲追既不是蘇家血脈,且其父叛國的案子雖蓋章定論是冤案了,可陛下對他的處置,還未下來,厲追也不願意給旁人添麻煩,回絕了阿梨請他去侯府的話,也沒去蘇府,去了名下的別院暫住。

阿梨是雙身子,不好舟車勞頓,便由李玄送厲追去別院,阿梨則先下了馬車,回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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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送走舅兄,回到府裏的時候,阿梨正與幾個丫鬟在屋裏忙著,冬珠幾個被她使喚得到處跑,進進出出,氣喘籲籲。

阿梨自己也沒閑著,掰著指頭算少了什麽,用丁香薄荷艾草磨成的粉做成的驅蟲藥包、止癢的藥膏、解暑的藥丸子……她正檢查著行囊的時候,李玄便進來了。見屋裏這樣亂糟糟的,也未曾說什麽。

冬珠幾個見世子進來,俱小心退了下去。

阿梨一回頭,便見屋裏沒了人,只剩下李玄,便上去迎他,擡臉含笑望著他,道,“過幾日便熱了,我想給爹爹送些東西去。他年紀大了,那牢裏又是那副光景,我只怕他身子吃不消。”

大抵是兄長出獄來的這樣快的緣故,阿梨如今對爹爹出獄的事,下意識十分樂觀,只覺得是時間的緣故,偏她也做不了什麽,只能想著從其他方面著手,讓在獄中的爹爹過得舒坦些。

李玄低頭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行囊,未曾作聲,反而垂眸去看阿梨,下意識捉住了她的手腕。

阿梨擡眼,不明就裏,還以為是不好往牢裏送東西,還小心問,“是不能送嗎?”想了想,又問,“其他的便也罷了,解暑的藥丸子也不行嗎?”

問罷,見李玄不答,一顆心提了起來,“是哥哥出了什麽事嗎?”轉念想兄長剛出獄,陛下金口玉言,怎麽也不至於這般朝令夕改,便改了口,小心翼翼問,“還是爹爹的案子?”

李玄輕垂眉眼,卻不再掙紮。

聖心難違,李玄不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四個字,卻是第一次有這麽深的體會。如今厲晦叛國一案反轉得這麽快,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進一步表明了皇帝的決心。

即便是有損先帝身後名,他也要處置蘇隱甫。

否則這種翻案,一折騰便是幾年,哪裏會翻得這麽快,無非是要動文官之首,便要穩住武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