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2頁)

李玄也懶得與武安侯多說,直接道,“是,我不願。”他擡眼,冷聲道,“侯爺也不必勸我了,我不會殃及家中,至多這個大理寺少卿不做了。”

宗室便是有這個好處,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容易冒頭,但也不容易攤上事。似武安侯,一輩子庸庸碌碌,在朝廷領個虛職,朝廷一樣要養著他。蓋因宗室是一體,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若要動宗室,親王之流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所以,李玄出息,是給家裏長臉。但他若是失了勢,除非是什麽謀逆的大罪,否則也不至於牽扯侯府。

反正武安侯府原就沒什麽聖寵,在陛下那裏排的上號的,李玄是唯一一個。

武安侯原本是打算好好說的,可父子倆不知是不是命裏就不對付,一開口火藥味就上來了,說著說著,語氣便越發差了,武安侯也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氣得口不擇言道,“我看你是被蘇氏迷得失智了!果然身上流著謝家的血,旁的本事沒有,蠱惑男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李玄沉下臉,擡腿欲走,道,“侯爺覺得如何,便如何,我與侯爺沒什麽可說的。”

武安侯見他要走,下意識上前攔他。

李玄退開一步,垂眸,淡道,“侯爺還有什麽事?”

武安侯原本充斥了整個胸腔的火,被這一句冷冰疏離的侯爺,給撲滅了,猶如一盆涼水澆下,他一時回過神來,從進來起,李玄便沒喊過他一聲父親,從頭至尾都是侯爺二字。

父子做到這個地步,不論對錯,都不得不說,是失敗的。人越上年紀,便越喜歡回憶過去,從前年輕時篤定自己沒錯的行徑,如今想起來,才發現,其實是錯的。可錯了就是錯了,回不了頭。

他們父子,大概這輩子,也就如此了。

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李玄走錯路。

武安侯開口,“有樁舊事,我從前聽你勇王伯提起,還以為是他喝醉了酒,胡亂說的。如今想來,興許不全是假的。”他說著,頓了頓,接著往下道,“陛下待謝家那位女兒,便是蘇氏的母親,有幾分不一樣。”

他說的很隱晦,覬覦臣妻這種話,放到外頭說,一百顆頭都不夠砍的。且他從前也真的以為只是勇王喝醉亂說的,沒當一回事,畢竟蘇隱甫一路坐到首輔的位置,也從不見陛下對他有什麽不滿。

這種關於皇室的傳聞,沒有幾百,也有幾十,也拿不出什麽證據。更何況,陛下若心儀蘇氏母親,何不當年便納進宮裏?謝家養女兒,原本就是打著送進宮的主意,實在進不了宮的,才會外嫁。

李玄卻是被這一句話,一下子給敲醒了,先前那些覺得古怪又沒法解釋的地方,一下子便有了理由。

謝雲珠出嫁後,她當年身邊伺候的丫鬟嬤嬤,居然一個都找不到,都送出府嫁人或是養老了。

蘇隱甫那諱莫如深的態度,那日因蘇追之事見面時,他讓他不要插手蘇追的事情,只給了一句叮囑。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能讓阿梨入宮。

謝老太太一口否認蘇隱甫會殺妻,連丁點疑心都沒有。

陛下莫名其妙的怒氣,和那個與其說是看在他的面上,不如說是看在阿梨面上的禦醫。

當一切串到一起時,李玄心頭驀地冒出了個他從未朝那個方向想過的念頭。

緊要關頭,李玄心頭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他面上沒露出分毫端倪,只朝武安侯點點頭,道,“我還有事。”

出了西棠院,回了書房,李玄擡手就去取那個盒子,從裏面扯出那件舊衣,衣裙很舊,不僅是顏色不新了,連款式都是老款的。

他坐在書桌前,撐著額,幾乎已經在心裏將整個故事細化完整,只缺幾處地方,但也只需要一查,便能知曉,根本不影響大局。

饒是如此,李玄也還是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喊了谷峰進來,將舊衣遞過去,道,“去問,這款式哪一年在京中最為流行。”官家千金,尤其是謝府那樣嬌養女兒的人家,不會讓家中女兒穿舊衣,尤其是……去見皇帝——不,是太子的時候。

谷峰不明所以,仍是接過去,立馬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