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2頁)

李玄倒是沒說什麽,只問寺官,“那些大夫的證詞可出來了?”

寺官點頭,去取了一疊厚厚的證詞過來。如先前謝老夫人所言,幾乎整個京城的大夫,都給謝雲珠看過病,有的是長期的,有的是病急亂投醫請來的,無一人的證詞中提及中毒之類的詞,只道,謝雲珠體弱。

揮退寺官,李玄在圈椅上坐下,扶額細細思索,心頭莫名縈繞著古怪的感覺。

按說這案子查得很順利,證詞證言證物,樣樣都在證明,嶽母當年便是病死的。但其實也是,以他今日看到的,謝老夫人對嶽母的疼愛,如果嶽母的死有蹊蹺,那謝家怎麽會毫無反應。

便是謝老夫人沒有辦法,可謝家偌大一個家族,宮中有太後貴妃,宮外有手握兵權的謝澤,怎麽可能一家子熟視無睹。

但他就是覺得哪裏奇怪。

李玄坐了許久,腦中一團亂麻,坐到肩背發酸,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他才開始伏案寫折子。

等案情折子寫好,離宮中閉門只剩一個時辰了,他索性便起了身,乘了馬車,進了宮。

太和殿偏殿,李玄正閉目坐著,內監入內,躬身道,“少卿大人,陛下詔您。”

李玄聞言起身,整理了衣著,出了偏殿,入了主殿。

皇帝似乎很忙,卻也擱下了筆,擡臉看過來,見李玄要跪,直接道,“別跪了,查出什麽了?”

李玄從容起身,將手中的案情折子遞給一旁的內監,道,“請陛下過目。”

折子被呈上去,殿內沒了聲音,只有皇帝翻看折子的聲響,李玄卻沒低著頭,而是擡了眼,仔細看著皇帝的面色,見他越看面色越沉。

然後,啪的一聲,那折子被甩在了李玄的跟前。

伺候的內監嚇得立馬就跪了下去,動作熟稔又利索,實在是最近皇帝頗有些心情不虞的時候,動不動就發怒。

李玄卻只是從容不迫跪下。

皇帝面色陰晴不定,怒氣沖沖丟下一句,“滾出去。”

這話雖沒指名道姓,但內監知道是沖著自己說的,立馬便退了出去,還不忘命人關上殿門。

殿門一掩,屋內氣氛一滯,皇帝寒聲開口,“你就查出這些?還是你不願意查,你可別忘了,蘇隱甫是你嶽父,那謝氏還是你嶽母!”

李玄淡聲道,“臣不敢徇私。”

皇帝坐下來,閉了閉目,怒氣稍緩,道,“朕知道你為難,你妻子……她尚懷著身孕,受不得刺激,朕也是看在……看在你的面上,也未曾將蘇隱甫與殷擎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公之於眾,更未交與旁人查。朕自問已經仁至義盡,旁的事,不必我說,你心裏也應該明白。蘇隱甫犯下此等殺妻之罪,朕絕不可能坐視不理,任由他逍遙法外!”

李玄心中莫名,陛下怎麽就這麽堅定的認為,蘇隱甫殺了謝雲珠,縱使蘇隱甫與殷擎確有一段感情,那蘇隱甫也沒必要殺妻。更何況,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謝雲珠是病亡。

還是殺妻只是個借口,陛下有意借這個理由,打壓蘇氏?

但這卻是其中最沒有道理的理由,蘇家聽上去是體面,可要如何都是陛下一句話的事,不比宗室,牽一發而動全身,輕易動不得。朝廷總歸是要文官的,不是蘇隱甫,也會是旁人,反倒旁人還未必有蘇隱甫這般忠君正派。

至少他這個閣老在位時,未曾明目張膽行過結黨營私之事,朝中諸事也都未曾出過大差錯。

況且,自內閣設立起,從來都設首輔與次甫,為的便是兩方牽制制衡,這個道理,皇帝不可能不懂。

首輔一倒,身為次甫的公閣老就會上位,但朝中並無人有蘇隱甫這般的名聲,能與公久橋彼此牽制。

坐看一方勢大,這種很明顯不利於朝局的事情,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所以,打壓蘇氏也不可能是理由。

那又是什麽?

李玄感覺自己似乎摸到了點什麽,卻又朦朦朧朧的,仿佛霧裏看花,還分辨不清楚。

皇帝卻是道,“行了,退下罷,繼續查。”

李玄應下,起身出去,還未走遠,方才在太和殿內見到的內監便遠遠追了上來。李玄站住,那內監走到跟前,恭敬道,“世子,陛下口諭,特賜禦醫一名,去您府上,確保世子妃平安生產。”

傳過口諭,那內監又道,“世子,陛下待您,可謂是十分信重的。”

剛才雖發了火,可轉頭就賜了太醫,這得是天大的恩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