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2頁)

李玄只隱下這些話,道,“厲晦一案,陛下有意交大理寺和刑部共審,我會想辦法替你兄長翻案。只是嶽父說得對,你如今身子重,最好是不要摻和進此事,否則言官若盯著我與蘇家這層親眷關系,上奏陛下,我便不得不避嫌了。”

蘇家的事情,事關阿梨,李玄不可能置身事外,但他看得出,無論是蘇追,還是嶽父蘇隱甫,似乎都不願意他插手。反正他這個身份,不方便做得太明目張膽,反倒行事隱晦些,關鍵時刻才好出力。

阿梨一介婦人,並無什麽太多的法子,自是李玄說什麽,她便信什麽,接連被爹爹和李玄這麽勸,她也只得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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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晦叛國一案,正式重審,不審看不出,這一審,倒真的審出點問題來了。

午後,李玄坐在官署內,垂眸翻看著卷宗。

因他與蘇家那層關系,李玄雖未刻意避嫌,但也沒有太過主動,此案由大理寺與刑部共審,說起來,刑部與大理寺一貫不合,唯獨李玄是個例外,他既在刑部待過,也在大理寺待過,兩頭關系都處得還算融洽。

如今他要卷宗,旁人也都願意與他方便,便是原本忌憚他為舅兄出頭的刑部尚書,見他這般避讓,都投桃報李,命人將卷宗及其它東西,一並送了過來。

卷宗很厚,但真正值得看的,也就最後面那幾十頁。

那一年西北戰亂,長秦關失守,西北前後一共折了兩位大將。先是當時鎮守西北的大將殷擎,戰前酗酒,於軍營中蓄妾,大敗於陣前,被當時的監軍一封折子遞到先帝跟前,先帝震怒,直接撤了這位殷將軍的職,命當時留在京中,陪伴身懷六甲的妻子的厲晦前去。

厲晦領命前去後,接了殷擎的職,力挽狂瀾,奪回了長秦關,卻僅過數日,便又丟了。此時又是那位監軍出面,一封折子遞到先帝跟前,這一回卻不是瀆職,而是叛國。

當初的證據,是厲晦帳中丟失後出現在敵軍手中,後又輾轉回了監軍手中的軍報。其實並無鐵證,但在當時那種情形之下,接二連三的失利,前面又有個瀆職的殷將軍,帝王震怒,當即將厲晦叛國的罪名坐實了,也不等他辯駁,直接便派了勇親王上陣。

後來厲晦被斬首,厲晦妻子溫氏殉夫,唯一的兒子則被當時還未做到閣老位置的蘇隱甫收留了,以外室子的身份,帶回家中。ones

卷宗上所言,也不過如此,但當年真相,卻是再難得知了。

不過,光是憑那幾封軍報,便定了厲晦叛國的罪名,論起來,是說不過去的。

眼下當年那位監軍已經來了大理寺,等候調問,若能弄清那軍報是如何丟,又是如何到了監軍手裏,翻案一說,興許並不是難事。

縱使不能弄清,只要沒有鐵證證明,那些軍報是從厲晦手裏親自送出去的,那叛國的罪名,便不能成立。帳中人來人往,當時能進出主將大帳的,可不僅僅是厲晦一人,副將監軍個個都能進出主將大帳,便是戰前商議,也都是在主將大帳中。這其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將軍報帶出。

若無鐵證證明是厲晦送出去的,他至多是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看過卷宗,李玄心中幾乎下了定論,只怕當年當真是場冤案了。

李玄看過卷宗,便出了門,轎子在明月樓前停下,他上了樓,推門而入,嶽父蘇隱甫正在裏面坐著。

李玄走進去,將卷宗的情況盡數說了後,蘇隱甫毫不意外道,“厲將軍是無辜的,當年我便認定如此,只是當時先帝震怒,誰求情都無用,我白日上折子,還不到入夜,貶官的聖諭便下來了,誰都不願遭帝王厭棄,有我這前車之鑒,原本想出聲的,也全都噤聲住嘴。”

說罷,蘇隱甫看了眼李玄,道,“但我今日見你,不是要你替我打聽此事。我另有一事求你。”

李玄微微蹙眉,擡眼,“嶽父請說。”

蘇隱甫抵唇咳了幾句,喉間那股癢意過去後,才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攔著阿沅,不許她進宮。”

李玄微怔,旋即想到宮中那位謝太後,以為嶽父是怕阿梨去求謝太後,雖覺得這話有些奇怪,卻仍是點了頭,“好,我不會讓她進宮的。”

蘇隱甫說罷,便不再說什麽,徑直出去了。

李玄起身送他,見他下了樓,沒急著走,而是起身,站在窗邊,低垂視線,看見蘇隱甫上了輛青布馬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有些扭曲。

李玄不知為何,忽的有種極其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果然,到了第二日,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