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頁)

他知道,阿梨怕擱在一邊,浪費了長輩的一番好意,他端過來用了,長輩自然不會說什麽。

果然見李玄將那剩下的乳鴿湯吃了,蘇老太太並蘇家幾個夫人都沒作聲,倒是阿梨的堂嫂們,詫異看著這一幕,他們這樣的人家,便是夫妻再恩愛,也沒見當夫君的替自家妻子吃剩飯的。

詫異過後,心裏倒是生出了點羨慕來。

蘇家門庭清正,郎君慣不許行納妾養外室之事,那是要挨家法的,他們夫妻之間平日也大多相敬如賓,做什麽都有商有量的,可這麽一比,卻是把差距比出來了。

但羨慕歸羨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也不是人人都把感情看得那麽重的,羨慕過後,倒也恢復了平靜,又說起了其它話來。

吃過午膳,阿梨和李玄便要歸家了,臨歸家前,阿梨又去見了爹爹。

蘇隱甫見了女兒,自是歡喜的,女兒出嫁後,便不再好和他過於親近了,他反倒與李玄接觸更多些。蘇隱甫擡手,替女兒攏了攏薄披風,“怎麽這麽怕冷?”

眼下都五月了,旁人都穿著薄薄的春衫了,阿梨卻還裹著披風,雖薄,可當爹的看了,忍不住便要關心詢問了。

阿梨搖搖頭道,“我不冷,只是今日出門,相公怕我受寒,便叫下人帶著了。方才吃乳鴿湯,吃了一身的汗,怕吹了風要著涼,便先穿上了。”說罷,又從冬珠手裏接過個小包袱,邊遞給蘇隱甫,邊道,“前段日子我閑著無事,便替您和哥哥做了身新衣。原本要做春衣的,磨磨蹭蹭了許久,索性便做了夏衣,您等會兒試試大小,若是不合身,叫嬤嬤替您改兩針。”

蘇隱甫接了過去,頷首溫和道,“好。爹爹知道了。”

阿梨又操心道,“爹爹脾胃不好,眼看著要入夏了,平日飲食不可貪涼,若真熱得厲害,便叫灶房煮些酸梅湯,放井裏鎮涼了喝。屋裏冰也要少用。您那書房悶熱,等立夏後,便將西廂騰出來,那處依著池塘,入夏也涼爽,不過池塘邊多蚊蟲,得在屋裏點驅蚊的香丸子……”

阿梨絮絮叨叨說著,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她其實知道,從前她不在家裏時,爹爹和兄長不也過的好好的,但她就是不放心。說著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蘇隱甫原好聲好氣應著,一見女兒眼睛紅了,忙溫聲道,“這是怎麽了?怎麽還紅了眼,爹爹都聽你的,明日便叫人把西廂騰出來,爹爹都聽你的啊。”

邊說,還邊替自家女兒的臉面考慮,擺手揮退了跟在女兒身後的丫鬟嬤嬤。

阿梨也覺得自己這眼淚來得莫名其妙,但大夫也說了,懷孕的婦人多思易感,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也是很正常的事,便擦了淚,搖頭道,“沒什麽,我就是想爹爹了。”

蘇隱甫溫和笑著,柔聲道,“你什麽時候想爹爹了,便回家裏來,在家裏住幾日都無妨的,你的房間,我都給你留著,日日都有人去打掃的,隨時都能住。”

阿梨點點頭,旋即皺眉擦了淚,也覺得自己有些丟人,道,“爹爹,那我就回去了,下回帶歲歲回來看您。您好好保重啊。”

蘇隱甫含笑答應下來,親自送女兒出去。父女走過回廊,便見李玄在外等著。

見嶽父和妻子一起出來,李玄上前,“嶽父。”

蘇隱甫亦頷首,拍拍李玄的肩,旋即對夫妻二人道,“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說罷,看向李玄,凝眸注視著他,然後沉聲道,“世子,替我照顧好阿沅。”

李玄拱手,“嶽父放心。”

幾人說罷,侯府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阿梨和李玄上了馬車,等簾子被放下後,阿梨又忍不住從窗中探出頭去,朝站在原處的爹爹擺手。

蘇隱甫笑了笑,慢慢擺了擺手,“回去吧。”

目送馬車遠去,蘇隱甫面上的笑,才緩緩落了下來,轉身慢慢朝回走。

明媚的陽光落在他的肩頭,猶如一片金光,將他整個人籠在其中,幾欲飄飄乘仙鶴而去的灑脫之姿,卻又被這金光禁錮著一般。

五月中旬,蘇追大捷歸朝,與他同行、且一並聲名大噪的,則是以戴罪之身立功的薛蛟。

薛蛟這個人,出身市井,身上便毫無貴族子弟的孤傲之氣,無論旁人折辱他到什麽地步,縱使陷到爛泥裏,一樣能爬出來。

便是厭惡此人至極的蘇追,都不得不為他這種頑強的生命力而感慨。

為了立功,主動當了俘虜,進入敵軍老巢,燒了島上的糧倉,趁亂砍下匪首頭顱。蘇追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全是血,一身的爛泥,腳下踩著血淋淋的頭顱,狼狽到了極點,面上卻還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笑,似乎在挑釁他一樣。

但縱使厭惡薛蛟,蘇追也做不出搶功之事,更何況,他的功勞,並不低於薛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