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頁)

秦三娘冷笑出聲,“我體諒他,誰來體諒我?他娘會鬧,我難道就不會麽?她哭,我便對著她哭;她鬧,我便對著她鬧。她要上吊,我就要去投井。總之,她不讓我安生,我便也吵得她不得安寧。鬧了大半個月,家裏雞犬不寧,我公公便出面了,壓著我認。我一貫是烈性子,豈能答應,面上妥協,待到他那好表妹進門那一天,我一盆雞血潑了她一身,鬧得喜堂大亂,賓客看盡笑話。”

阿梨安靜聽著,看得出秦三娘還是很難過的,她對她那相公,大抵原本是有感情的。

秦三娘頓了頓,道,“這事鬧大了,便傳到我二哥耳裏。他出面,讓我們和離了,我說要立女戶,他大概心裏有愧,也答應了,又為我買了鋪面。後來我不肯成親,他也都隨我。身為兄長,他做盡了所有能做的事,從未為了顏面逼迫過我。”

阿梨聽著,心裏漸漸升起一絲羨慕,她也有哥哥,薛蛟便是她哥哥。只是,薛蛟從未像秦二哥那樣,他喜怒無常,暴虐殘忍,她害怕他,畏懼他,只想躲得遠遠。

但她忍不住想,要是薛蛟是秦二哥這樣的人,她會不會過得和現在不一樣。

阿梨很快又安慰自己,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旁人身上,自己現在也很好,雖然經歷了些磨難,但到底是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現在有自己的院子鋪面,有三娘、有劉嫂,以後還會有孩子。

這樣,就很好了。

人要惜福,阿梨時常用這句話安慰自己。眼下,也照樣搬出了這句話來。

她整理好思緒,小聲安慰著秦三娘,秦三娘是個灑脫的人,很快拋開那些不好的情緒,側身看阿梨,抱著她,嘆氣道,“不說了,不能讓我幹女兒聽這些腌臜事。快睡吧,我陪你。”

阿梨應了一句,合上眼,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夢裏。

翌日清晨,阿梨迷迷糊糊睜眼,枕邊已經沒人了,一絲晨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恰好落在她昨日做的百戶衣上。

她坐起來,穿了衣裳,取了爐子上溫著的水壺倒了些熱水,用冷水兌了,洗漱了後,便走了出去。

秦三娘在院裏招待劉叔,幾人見到她,便招呼她過去。

阿梨走過去,劉叔便道,“薛掌櫃,您這院裏土好,又肥又濕,只要不種那些嬌貴難養的,一般都能活。您看您想種點什麽?”

阿梨仔細想了想,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居然是侯府世安院裏的桂花樹和梅樹。

剛去世安院第一年的冬日,梅花開得特別好,阿梨很想摘來,烘了做梅花茶。但她問了香婉和雲潤,她們只說,沒人摘過,怕世子爺不高興。

阿梨那時候同李玄也不熟啊。只伺候了他幾回,自然不敢同他提,便打消了主意。

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桂花開的時候,她那時候鼓起勇氣同李玄說了,他點了頭,才敢摘了桂花,做了幾罐子桂花蜜,還大半都給了李玄。

阿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忽然想起侯府裏的日子,來了蘇州後,她其實很少去想侯府的人或事。

此時想起來,阿梨便不由得在心裏算了算日子,李玄如今大概都已經娶妻了。不知道世子妃會不會去打那桂花的主意?

阿梨胡思亂想了一番,又覺得,應當不會的,世子妃出身名門,什麽沒見過,大概不會似她這樣小家子氣的。

阿梨抿著唇笑了笑,不再去想李玄同他的妻子,朝等她回話的幾人道,“栽幾株桂樹和梅樹,若是還栽得下,便再要幾株柿子樹、梨樹、桃樹、石榴樹之類的,能結果的就成。”

劉叔忙應了下來,掰著指頭要記。

劉嫂嫌他蠢笨,輕輕那胳膊肘推搡他,低聲道,“你這腦子笨的,我都記著呢。”

劉叔被老妻訓斥,倒也半點不生氣,只憨厚一笑。

阿梨站在一側看著,不由得有點羨慕,抿著唇,輕輕笑了下。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其實這話也不盡然對。

過了幾日,劉叔便把樹弄來了,阿梨指名要的桂樹和梅樹自然是有的,只是這兩樣眼下都不是開花的季節,枝丫光禿禿的,不大好看。

另還種了柿子樹、梨樹和桃樹,梨樹、桃樹倒是冒了點小小的花苞,給庭院增了不少色。

劉叔弄好後,過來同阿梨道,“石榴樹一時還未尋到合適的。”

阿梨已經十分驚喜了,忙搖頭道,“沒事,這已經很好了。石榴樹若是沒有,便算了。”

劉嫂在一旁接話,“石榴樹寓意好,掌櫃放心,我叫我家老頭子替您多問問,定然想法子給您弄來。”

阿梨笑著應下了,倒是過來湊熱鬧的秦三娘道,“我瞧你這日子是越過越滋潤了。”

說罷,又說起自己胭脂鋪新入的一款胭脂,非從袖裏取出來要給阿梨,道,“這胭脂著色特別好,又潤又清爽,還帶了一丁點的清甜,是京城去年新出的新品,我都沒舍得賣,都給老主顧留著,這一盒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