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沒事,”阿梨看著那簡陋的早膳,搖搖頭,道,“昨日不是還剩了兩碟子酥餅,取出來一起用吧。”

第三日,雪依舊未停,情況越發嚴重了,阿梨身邊只雲潤一個伺候,每回去取膳的都是她,挨凍受寒,很快便開始咳嗽了。

起初雲潤還避著阿梨,偷偷咳嗽,後來實在瞞不住了,被阿梨抓了個正著。

阿梨見她咳得厲害,不許她出門,道,“你乖乖在屋裏等我,我出去一趟。”

說罷,阿梨推門出去,凜冽的寒風席卷著雪,撲面而來,砸得人臉上生疼,阿梨深吸一口氣,踏出一步,立即打了個寒顫,冷得牙齒都輕輕戰栗著。

阿梨沒去別處,直接朝另一處院子去了,這裏住的是官眷,鐘宛靜亦住在這裏。院外幾個健壯仆婦守著,亦凍得瑟瑟發抖,阿梨朝裏望去,只見一個看著像是雜屋的屋子台階上,散落著些殘碎的炭,應當是下人搬運炭進出時留下的。

阿梨忽的想起一句話,佛教有偈語,曰眾生平等,但其實,即便在菩薩眼皮子底下,人命也有貴賤之分。

她發怔的功夫,前面幾個仆婦已經發現阿梨了,其中一人走過來問話,語氣還算客氣,“這大雪天的,小娘子不在屋裏待著,四處跑做什麽?”

阿梨輕聲道,“我是來尋鐘小姐的。勞煩替我通傳一聲。”

那仆婦一聽是來尋人的,倒也沒為難她,轉身便進去傳話了,不多時,阿梨那日見過的那位嬤嬤便出來了。

嬤嬤走過來,見是阿梨在雪裏站著,不由得便皺起眉,上來便呵斥道,“薛娘子怎麽跑這兒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阿梨輕輕擡起眼,盯著那嬤嬤看了一瞬。

嬤嬤原滿臉的不耐煩,被這樣一看,不知為何,後背竟然一涼,下意識有些發憷,旋即便安慰自己,不就是一個通房而已,自家主子日後可是世子妃,自己怕她做什麽?!

嬤嬤這般安慰著自己,語氣卻到底不如方才強硬,又道,“我家小姐讓我問問,薛娘子有什麽事。”

阿梨這才開口,“我屋裏的丫鬟病了,想勞煩鐘小姐幫忙尋個大夫,或是有藥也可以。”

嬤嬤聽罷,低聲嘟囔了句“不就是一個丫鬟”,道,“我去問問我家小姐,薛娘子在這兒等著吧。”丟下這句話,嬤嬤便轉頭回去了。

阿梨靜靜在雪裏等了會兒,寒風吹得她骨子裏發冷,鼻尖亦被凍得通紅,連方才那幾個仆婦都看不過眼了,上前道,“娘子過來躲躲雪。”

阿梨輕輕笑了下,謝過幾人,聲音有些輕微的打顫。

過了許久,那鐘家嬤嬤出來了,空著手,帶了鐘宛靜的回話,“薛娘子回去吧,如今大雪封山,寺中也無大夫,我家小姐亦沒有藥,幫不了薛娘子。再者,丫鬟命賤,又不是什麽大病,熬一熬便過去了。”

說罷,不待阿梨說什麽,便搓了搓手,往回走了。

阿梨來的路上便想過,大抵是求不來大夫的,可她不能不來,雲潤咳得那樣厲害,這雪一時也不會停,等停了還要開路,沒有四五日,她們下不了山。

但鐘家小姐連樣子都懶得裝一裝,卻叫阿梨實實在在有些怔愣了。官家夫人出門,身邊多多少少有個略通醫藥的婆子丫鬟,更何況,寺裏僧人眾多,總能尋出一個的。

鐘家小姐卻連問也不問一句,直接便回絕了,阿梨心裏雖明白,鐘小姐不出面,自己也不能苛責她什麽,是自己有求於人,但那是一條人命,什麽叫“丫鬟命賤”。

即便不肯幫忙,何必說這樣涼薄狠心的話。

求不到大夫,阿梨卻也不肯空手而歸,轉頭去大殿尋了僧人,費了一番周折,到底是求到藥了。

回了屋裏,用小爐子燒了點溫水,喂雲潤服下,阿梨便覺得渾身累得厲害,顧不得取膳,就那般餓著肚子窩進了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伴著屋外的寒風,緩緩入睡了。

再睜眼,是第四日,雪依舊未停,情況也更糟糕了些,她們再去膳房,已經取不來膳了,平素寺中的米糧,俱是山下米店送上來的,如今大雪封山,哪裏來的糧食。

如今寺中住了那麽多的夫人同貴女,糧食供她們都尚且不夠,那些高門大戶的仆婦牢牢占了膳房大門,仗著人多勢眾,幾乎是明目張膽地不許旁人取用。

雲潤還病著,阿梨只得在屋裏翻出兩個前幾日吃剩下的冷饅頭,幸好天冷,饅頭還未餿,勉強能果腹。

饅頭掰成好幾瓣,就這般硬生生熬到了夜裏。

油燈不夠用了,屋裏早早熄了燈,阿梨和雲潤裹在一床被褥裏,兩人相護取暖。

雲潤餓得肚子打鼓,一聲咕嚕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明顯。阿梨原本心裏並不安寧,此時聽了,卻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