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吳赤東伏法(第2/2頁)

祁丹朱和君行之垂目望去。

吳赤東如喪家犬一樣抱著頭,高大的身軀縮在牢車裏,頭發亂糟糟的如雜草,頭頂掛著百姓扔的菜葉,滿臉胡茬,身上臟汙,再也不見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樣。

他用力擋著臉,盡力將自己縮在角落裏,恨不能把自己藏起來,這條街上多得是以前見過他風光的人,他現在這副落魄的模樣,實在是沒有臉見人。

他從縫隙裏微微擡頭望去,街道上的百姓滿眼都是厭惡。

以前他在這京城裏盛氣淩人,從不將普通百姓看在眼裏,對這些人說打即罵,橫行霸道,一直無人敢招惹他。

如今他最落魄、最難看的樣子都被這群人看到了,這不只是顏面掃地,簡直是將他的臉面扔在地上踩。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不但成了階下囚,還會如此臭名昭彰,被萬人所唾棄,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百倍,是如淩遲一般的漫長折磨。

君行之將一切看在眼裏,忍不住搖了搖頭,“多行不義必自斃。”

祁丹朱垂眸看著狼狽不堪的吳赤東,眼神淡漠,紅唇輕啟:“視人命如草芥者,終成草芥。”

君行之一愣,擡頭看她。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壞人既然做了惡事,總要付出代價。”祁丹朱擡頭仰望著天上的和煦日光,聲音不辯喜怒道:“天理昭彰,善惡分明,只有如此,光明方能破開黑沉雲霧,照亮每一處角落。”

她垂眸看向狼狽不堪的吳赤東,低聲道:“不止是這人世間,光亮還要照進無盡的深淵,只有那樣,在深淵裏嘶吼的亡魂才能得以安息。”

祁丹朱說的每一個字仿佛都帶著冰碴,透入人心。

君行之微微怔然,開口道:“吳赤東罪有應得,沂臨縣的亡魂若泉下有知,知道他已伏法,應該可以安心了。”

祁丹朱勾唇笑了笑,眸色清冷如冰水,手指微微一松,手裏一直把玩的白菊緩緩墜落,順勢而下,正好落在了吳赤東的面前。

牢車裏被百姓扔滿了菜葉、臟鞋、臭雞蛋等物,只有這朵白菊與眾不同的立在那裏。

它潔白無瑕,如此顯眼,如此美麗。

可惜卻寓意不詳。

君行之目光隨著白菊墜落,瞳孔微縮,不由自主地擡頭望向祁丹朱。

祁丹朱神色莫測地站在那裏,垂著眸子,唇角掛著一抹淺淡的笑。

那笑極冷極艷,一閃而過,笑意卻未達眼底。

君行之輕輕眨了下眼睛,那抹笑就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發生過一樣。

他再看時,祁丹朱只是單純無害地站在那裏,笑容明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吳赤東盯著面前的白菊看了須臾,倏爾面色可怖地抓緊牢籠的欄杆,猛地擡頭看向二樓,目光陰測測地在二樓巡視一圈,最後落在祁丹朱的身上,眼神怨毒,目眥欲裂。

祁丹朱靜靜回望他,目光平靜,唇角帶笑,黑白分明的桃花眸裏沒有絲毫波瀾。

君行之察覺到吳赤東惡毒的目光,不由擰眉,不動聲色地側身擋在祁丹朱面前,將吳赤東猶如蛇蠍的目光阻攔在外。

吳赤東看著祁丹朱的方向,不斷用拳頭砸著牢車的柵欄,似乎有什麽話想說,狀若瘋狂。

君行之沉眸看著他,直到牢車越走越遠,再也不見了他的身影,君行之才收回目光。

祁丹朱聲音平靜地從身後傳來,沒有起伏道:“先生,吳赤東本罪該萬死,但父皇念在他有從龍之功,所以免他死罪,只判了流放,你說公平嗎?”

君行之回頭看她,斟酌道:“功過不相抵,但陛下寬厚,這些曾經跟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臣子,對陛下而言總是不同的,難免會寬容幾分。”

錦帝當初在亂世領兵奪皇位,之所以能黃袍加身,少不了這些大臣們的扶持,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寬待當年一起作戰的功臣們,這一點一直為人們所稱頌。

大家都說他寬厚仁德,即使登基做了皇帝,也沒有忘記幫助過他的人,是一位賢德的明君。

誰都更喜歡有情有意的君主,而不是冰冷無情的帝王。

祁丹朱眸光深暗,輕輕扯了扯嘴角,眼中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譏諷。

她很快就將笑容收了起來,看著吳赤東走遠的背影,聳了聳肩道:“反正他是生是死都跟我們無關,公平或者不公平也由不得我們來做決定。”

她笑了笑,拉著君行之往屋裏走,語氣輕松道:“先生,我們還是快回去聽書吧。說書先生剛才正講到精彩的地方,如果我們不快些回去,他又要講下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