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被二娘教做人的晉王……(第2/2頁)

衛娘子已經徹底看開了,不答反問:“劉大郎已然不把奴當人看,若奴與他鬧了這一場,讓他丟了顏面,他還容得下奴嗎?”

林秋曼的心裏頭愈發沉重,“自然容不下的。”

衛娘子平靜道:“能做出這番決定,奴是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的,為了阿芫,奴願意拼死一搏,可若事敗,那後果奴自然也要承擔,與其受劉大郎折辱,奴還不如保住尊嚴體體面面地走。”

這話把林秋曼的心揪得生疼,忽然意識到她的手上竟拽著一條命。

“我若沒打贏官司,你可會怨我?”

衛娘子搖頭,“那都是奴的命,怨不得二娘,奴沒什麽本事,見了明府興許連話都說不全,二娘你明知事難還願幫奴,已經是奴莫大的榮幸,奴豈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林秋曼有些感慨。

衛娘子卻是個講道理的人,從兜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說道:“奴家中的四弟在學堂讀書,會寫幾個字,奴特地叫他寫了這個,家裏人全都簽字畫押的,不管後續如何,奴的事情都與二娘無關。”

林秋曼接過那紙條,只覺得字字沉重。

衛娘子叮囑道:“二娘仔細撿好,日後萬一生了扯皮事,這便是保你的證據。我阿爹時常說做人要講道義,二娘已經講了道義,奴不能忘義。”

聽了這番話,林秋曼被實實在在的感動到了,窩心道:“你的這條命,我是救定了的。”

衛娘子卻寬慰她道:“盡人事,聽天命。”

林秋曼沒有說話。

當天夜裏她輾轉難眠,心裏頭始終覺得不踏實,便在第二天下午去了趟晉王府,虛心求教。

李珣從政事堂回來,聽到家奴說林二娘在正廳裏等候多時,頗覺詫異。他自顧前往書房,朝老陳做了個手勢。

不多時林秋曼被帶進來,李珣坐在榻上,她畢恭畢敬地行福身禮。

李珣盯著她沒有吭聲。

林秋曼主動道:“奴心中生了困惑,想來請教殿下,不知殿下可否為奴解答一二?”

李珣還在吃味她昨天見竇七郎的事,不答反問:“我又不是你夫子,憑什麽要替你解惑?”

林秋曼嚴肅道:“前些日殿下逼迫奴背《陳律》,斷然是不想奴再惹是生非,可如今奴的手上又沾了一條人命,在事發前想及時止損。”

這話把李珣給氣著了,“威脅我?”

林秋曼擡眸看他,直視靈魂,“奴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得很,只是這個吃人的世道不給女郎生路。”

李珣偏著腦袋觀察她,嘲弄道:“自己沒本事,還怨天尤人了?”

這話林秋曼不愛聽,回懟道:“殿下堂堂男兒跟一介女郎較勁兒,算本事嗎?”

李珣被踩到死穴,有些生氣,起身冷著臉離去,不料衣袖卻被林秋曼拽住,喚了一聲五郎。

他頓了頓身,扭頭問:“你喚我什麽?”

林秋曼:“五郎。”

李珣不領情,居高臨下俯視她,陰晴不定道:“五郎是你喚的嗎?”

林秋曼松開他的衣袖,把放在案桌上的昆侖奴面具戴到臉上,問道:“是不是奴戴上這張面具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不知怎麽的,看到那張面具,李珣破天荒地感到心虛。

林秋曼步步走近,面具下的那雙眼狡猾得像狐狸,她一字一句道:“世人皆知殿下重禮守節,可中秋那天晚上您卻失了禮。”

李珣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秋曼雖比他矮了不少,氣場卻不輸人,她直勾勾地鎖住他的眸子,故意提醒道:“殿下可莫要忘了奴雖嫁過人,現在卻是待嫁之軀,不管當時是什麽情況,您都不應該越禮,這是極其無恥的。”

李珣的眼神漸漸幽暗下來,臉上不知是什麽表情。

林秋曼在面具下笑了。

有時候她恨極了這個時代的禮儀教條,有時候又愛極了它。

好比現在,用它來壓制一個從小就尊禮守節的人,簡直不要太爽!

這是李珣第一次被禮教牽制,並且還是自己喜愛的女郎提醒他勿要越禮。他的心裏頭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

兩人對峙了良久,李珣才又重新回到榻前坐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冷。

林秋曼緩緩取下面具抱在懷裏,李珣不痛快道:“你想請教什麽?”

林秋曼無視他臉上的陰霾情緒,畢恭畢敬道:“昨日奴在居山齋說過衛娘子的事情,奴想請教,奴要如何才能打贏衛娘子的官司。”

李珣沉默良久,才道:“你回去問林文德,做官的最在意什麽。”

這話林秋曼聽不明白,卻也沒有多問,行福身禮道:“多謝殿下解惑,奴告退。”說罷把面具放回原來的位置,關門退出去了。

室內的李珣坐在榻上一動不動,臉色臭得嚇人。

從小到大昭妃就告誡他尊禮守節,他也從未對禮制生過懷疑,可今天,卻被一個女人用禮儀教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