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命中注定(第2/3頁)
蛛蛛則是皺著鼻子,不滿道:“白讓我叫哥哥了!”
李璽朝她做了個鬼臉。
蛛蛛做了個更醜的還給他。
家長看著,搖頭失笑。
魏禹伸出右手,另一只手自然地捏住廣袖,“可否讓我試試?”
“哦?魏少卿還會看診?”雖是問句,手卻十分信任地伸了出來。
魏禹一只手充當脈枕,另一只嫻熟地搭在他腕間,三個指頭互換著,探聽不同的脈象。
蛛蛛瞥了李璽一眼,說:“可比你像模像樣多了。”
小福王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驕傲得一批。
優秀?
我的人!
片刻之後,魏禹神情略顯嚴肅,不過,沒立馬下結論,又看了看納木的舌苔、面色和掌心,一時沉默下來。
納木爽快道:“魏少卿但講無妨。”
魏禹這才開口:“你這不是病,是傷,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傷口化膿,這才引起高熱,若不能及時割去腐肉,擠凈膿血,恐有性命之危。”
蛛蛛嚇了一跳,“阿爺,你何時受的傷?我怎麽不知道?”
納木安撫般拍拍她,“就是上次,猛虎叼了村裏的小孩子跑到山上,救人時被虎所傷。”
“後來呢?為何魏少卿說你舊傷疊新傷?”<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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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木看了眼魏禹,沒說話。
李璽也很好奇,連虎都能打死,誰還能輕易傷到他?
魏禹抿了抿唇,道:“是封山時和官兵起了沖突?”
納木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蛛蛛一拳砸在炕桌上,氣惱道:“狗官!就會欺負胡人!”
李璽也很生氣,秋獵封山,聖人每次都會下旨,禁止侵擾百姓,這些人不僅不聽,還敢傷人!
“是誰,告訴我,我罷——”
“治傷要緊,旁的我會去查。”魏禹壓下他的手,“此次獵山防務,由金吾衛、龍武軍負責,大理寺和禮部、兵部協理,我身為大理少卿,也算職責所在。”
不料,納木反應極大,“不,不用了,多謝二位好意,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蛛蛛和他們的小兒子是“黑戶”,仆固鴉羽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在人前。
這也是為什麽,納木不敢去長安城尋訪名醫。
如他這樣的刀劍傷口,是要上報京兆府的,確認了不是作奸犯科的惡人醫館才敢收治,若府尹盤問起來,難免暴露家人的存在。
尤其是蛛蛛。
納木寧可忍受傷口化膿之苦,也不敢冒這個險。
屋內一陣沉默。
李璽摳著魏禹的腰帶,心裏悶悶的。
魏禹道:“我在醫館做學徒時,學的正是瘍科,足下若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清除腐肉。”
納木一家頓時大喜,雖不好意思,卻怎麽也舍不得拒絕,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魏禹始終淡然地笑著,沒有多說,只嫻熟地處理著傷口。
一出手,納木便驚呆了。
這哪裏是區區學徒能有的手藝?長安城最厲害的瘍醫也不過如此了。
醫治結束,日頭已西斜。
送他們出天坑的時候,一家人儼然已經把魏禹當成了救命恩人。
尤其是蛛蛛,一直把他們送出老遠,直到李璽調侃“你再送就到獵宮了”,她才戀戀不舍地停下。
李璽抓著魏禹左看右看。
“你是不是比別人多活了幾輩子?”
“還是投胎的時候沒喝孟婆湯?”
“明明只有二十多歲,為什麽可以學到這麽多手藝?”
魏禹笑笑,“就當我活了幾輩子!”
他在平康坊的經歷,如今回想起來,確實恍如隔世。
他從舅母家逃出來,第一份工就是在瘍醫館做學徒。別的學徒偷懶耍滑的時候,他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學到的東西自然也是別人的三倍。
他的三年,相當於別人的九年。
之後,在書局做小工,在棋社洗棋子,在平康坊賣曲子,在族學念書,無一不是如此。
——所謂巧合與幸運,不過是命中注定。不是生而有之,而是寫在了經歷中。[注]
***
夕陽西下,南方天幕雲霞如畫,冉冉多姿,仿佛仙人手執七彩水粉暈染出來的一般。
李璽不由駐足,望向遠方,“你說,我出生的那日,雲彩有這麽好看嗎?”
——對於身世,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罷了。
魏禹搖了搖頭,說:“比這個更好看。”
李璽歪頭看他,“你記得?”
“記得。”永遠不會忘。
那一年,他就住在獵山腳下的姜家莊,奉了舅母的命看管豬圈。
那一日,今上攻破長安城,戾太子伏誅,在獵宮避難的官宦人家喜氣洋洋地往回趕。
那一刻,他割完豬草,站在路邊望著天上的雲霞——他極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哪怕只有一刻清閑,都會握著樹枝在地上練字。
這麽一站,剛好就被馬車裏的魏清清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