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0

眼看嚴峻的形勢一觸即發, 宮殿屋頂忽然一陣劇顫,落滿灰塵的琉璃瓦,從中間裂開一道巨縫, 一條滿是手腳的粗壯巨尾,從縫隙中拔地而起,一下掃倒了眾人。

一眾弟子連滾帶爬,只有暢晚依然八風不動立在原地, 冷眼看著朝自己襲來的巨尾,手中的長劍脫手而出,劍身脫鞘流瀉出一地紅光,高懸於頂一下砍斷了怪物的尾部, 幾個飛轉,唰唰幾聲,又在怪物身上劃出數道傷口。刀刀見血,深可見骨。

看著快如閃電的劍影, 歸夢宗的弟子們都被驚得目瞪口呆,若剛才這些人還未發覺暢晚的異常, 此刻再不發現恐怕就是真傻了。

大師兄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不用捏訣,也不用念咒, 僅靠意念就能操控劍身。而且那薄如紙片的普通鐵劍, 在他的操控下簡直比宋成玉的碧血劍還厲害百倍。

暢晚趁暫時牽制住怪物的空當,趕緊從大師兄手中抱起宋成玉:“沒功夫解釋了, 快點通知分陣的弟子撤退。那怪物功力已至大成,就算砍碎它的身體也能很快恢復過來,而且殺它一次,非但不能削弱,反而還會讓它的身體得到進化。這麽下去我們今晚誰都逃不出這裏。”

沒想到半路撿來的一個落魄小乞丐, 居然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隱士高人。

等大師兄回過神來,趕忙放信火通知分道場的其他弟子,沒想到信火的煙花還未升上天空,就被一只巨大的身軀拍落下來。

視野被一團黑影籠罩,陸西用劍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此刻腳下的瓦片幾乎已經碎得七零八落。

人臉蜈蚣的怒火仿佛達到了極致,隨著巨大的身軀在房頂上不斷拍打,一陣陣驚恐的哀嚎聲從身邊傳來,剛才的十七個弟子,轉眼間就剩下十個不到。一股股黑氣順著房頂裂開的縫隙騰騰冒出,陸西踩在邊緣的縫隙朝下一看,冷汗頓時浸透了脊背。

一張巨大的血盆大口正在宮殿裏朝上張開,一口浸滿血跡的腥紅牙齒,隨時等著接住掉下去的人。

陸西喊道:“大家快禦劍離開這!”

然而周圍根本沒人聽他的,房頂還在巨震不已,有些人手裏的劍都不知道掉在哪了,還拿什麽禦劍飛行。

大概是很久沒人掉下去,下面的怪物也等得不耐煩了,一顆碩大的頭擠破瓦片上的窟窿,朝他們嘶吼著沖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在怪物沖到眼前的刹那,畏縮在角落的弟子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看逼到眼前的血盆大口朝自己頭頂罩了下去,千鈞一發之際,一塊黑布突然從上面罩住了怪物的眼睛,接著一把劍對著怪物眼睛的部位一頓猛紮。

陸西騎在怪物的頭頂,打算先把人臉蜈蚣的眼睛刺瞎,爭取點時間,沒想到這些人看著他,就像在看西班牙鬥牛似的,一個個都木頭樁子一樣,杵在原地不動了。

陸西氣得直翻白眼,大吼一聲:“都他娘看耍猴呢!”

這下眾人才反應過來,有劍的立刻禦劍飛走,沒劍的只能跟有劍的湊合一下。

陸西用劍刺了好久都沒看到衣服上有血跡浸出,直到一只手從後面悄悄抓住他的腳踝,將他一把甩在地上,怪物頭上的衣服掉落,陸西才猛然發現,原來這怪物在他用衣服罩住的瞬間,就把雙眼閉上了。

他剛才刺的都是這怪物的眼皮!

怪物抓住陸西的腳踝把他朝自己這邊使勁拖,他手中的劍紮在瓦片上,一路劃出一道猙獰的裂痕,然而他的力氣同怪物相比,終究是螳臂當車。

眼看公蟲就要將他拎起來吞之入腹,一把劍忽然砍斷了抓住他腳踝的手,陸西滿身冷汗的仰躺在搖搖欲墜的瓦片上,看到了二十三護在他面前的身影。

二十三回頭朝他一笑,似乎有些害羞:“我砍得還挺準吧。”

這時候陸西哪還顧得上表揚他,氣得坐起身就拍了他一巴掌:“你怎麽還沒走?”

二十三被打得縮了縮脖子:“我,我擔心你嘛。”

陸西看其他人都飛到了半空中,二十三還不會禦劍只能他來帶了,拍拍二十三的肩膀:“走吧,快點離開這。”

二十三:“嗯。”

這怪物被砍斷了一只手,瞬間縮回了房頂下,但估計也拖延不了多久。陸西走到房檐上,把長劍扔向半空,轉頭卻發現二十三半天都沒動靜,隱約聽到後面的人喊:“孟師兄我好像走不動了……”

走不動?

陸西有些奇怪的一回頭,卻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一只蒼白的手貫穿了二十三的胸口,手掌中還握著一顆鮮紅顫動的心臟,胸口的窟窿血如泉湧,隨著噗呲噗呲的血流聲,把消瘦的下巴染得緋紅,那張稚嫩的小臉上還帶著有些靦腆的笑。

只是那笑容永遠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