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白(第2/2頁)

他似乎是想掩飾這些,可在林苑看來,他的強忍無疑是失敗的,此刻他的面上因用力忍著情緒而顯得有些扭曲。

林苑奔過去的腳步一下子停住。

“三妹,自打你出事,府上竭盡全力為你奔走,不吝重金與人情。只是至今日,已徹底無能為力。”

香閣內的菱紗燈跳著暈黃的光,照著雙方的臉龐看起來有些不真切的恍惚。

林苑的手按上了桌沿。她隔著方桌看他,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我知道的大哥,府上已為我做過諸多,日後不必再為我奔走了。”

林昌盛今日來說的卻不單單是這個。

他移開了目光不與她對視,沉默了會,晦澀的問她:“你今後……有何打算?”

林苑何其聰慧,當即就從他這話裏聽出旁的意味。

她身子一顫,而後僵直的看向他閃避的雙眸,發問:“大哥想要我有何打算?”

林昌盛握了拳別過臉去。好半會,放似從牙縫裏擠出句話:“三妹,既到這番田地,還望莫要太過惜命……當以清譽為重。”

林苑面色一下子褪的幹幹凈凈。

“昔年妹夫被提拔為左都禦史時,三妹你貴為朝廷命婦,逢年過節皆可入宮拜見皇後宮妃,是何等的端莊清貴……你再看看你如今。”林昌盛沉重的話裏隱含幾分規勸:“還是要保的清白,日後到泉下對那符家也算有個交代。”

空氣中有莫名的氣氛在流淌,有人面龐上那乍然親人的歡喜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有何不清白?”

林苑的陡然一聲質問令林昌盛驚愕住。

“永昌二十年發起戰爭致民不聊生的人可是我?”

“抵禦叛軍不力,致國破家亡的人可是我?”

“牽連無辜婦孺,將人充進教坊司的人可是我?”

“這道門外花天酒地要行侮辱事的人,又可是我?”

林苑手心按著桌面,強撐著自己消瘦而孱弱的身體,與她大哥直視,分毫不讓:“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憑什麽旁人害了我,卻硬是將不清白這三個沉重字眼讓我背負!”

“我自問為人堂堂正正,雙手幹幹凈凈。我的清白不在旁人的嘴裏,只在我的良心與良知上。”

“大哥,我亦明白如今長平侯府的艱難處境,所以不願拖累府上,望大哥回去稟明父親,至此之後……便與我斷絕父女關系,將林苑二字從族譜上除掉罷。”

林昌盛渾渾噩噩的離開了,腦中反復回蕩的是那雙清明眸光,含著隱隱灼光,讓人竟不敢直視。

這裏的事,當夜就有人稟了太子府上。

晉滁一身常服坐在案前剪著燭心,聞言只動作略頓了下,而後就面色無異的令人退下。

田喜小心翼翼的將一小銀鐲子雙手遞上。

晉滁拿過來在掌心裏翻了兩下,湊近燭光下仔細查看。

“奴才問過那珍寶閣的掌櫃的,他說這鐲子確是出自他們閣裏,是昔年……林家三奶奶訂做的。”田喜見他們太子爺正眯眼仔細瞧鐲內的一行小字,接下來說話的聲音就小了下來:“因為當時林家三奶奶要求在鐲子內側刻名字,還要求左手鐲子是從左往右刻,右手的是從右往左刻,那掌櫃的覺得挺稀奇,因而對這對銀鐲就印象深刻。”

晉滁的目光盯在那名字上好長時間。

鐲子內側刻著的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三個。

“不是說一對?”

“打撈上來的時候,就見著孩子右手腕上這只。”田喜道:“另外一只大概是沉入湖底了罷。要麽,就是戰亂時候,弄丟了去。”

晉滁收了眼:“找個安生地,將人葬了罷。”

田喜應諾。

第二日,當教坊司裏尋歡作樂的權貴子弟們,在冷不丁見著當朝皇太子踏進這方歡場時,全體當場息聲了片刻。

之後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

太子爺,竟出來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