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問他甜嗎。

林芽腦子裏嗡的一聲,眼睫輕顫著落下,垂眸看著賀眠摁在桌上的那只手,骨肉勻稱修長有力。

他心跳亂跳兩拍,口幹舌燥,呼吸發緊,小小聲問,“要、要是不甜……”

還有嗎?

就剛才那個,如果他說不甜,還能不能再來一次?

林芽攥緊手指,緊張期待的擡眸看向賀眠,昂起的小臉燒的通紅,唯獨眼睛明亮。

他屏住呼吸,煽動長睫閉上眼睛。

賀眠彎腰靠近,帶著果酒香味的呼吸噴灑在林芽臉上,就在林芽胸口那顆心跳出來之前,賀眠突然開口。

“想什麽美事呢。”

林芽以為自己聽錯了,睜開眼睛疑惑的看著她。

賀眠捏著酒杯,彈出食指朝林芽腦門上戳了一下,站直了坐回原處,“不甜也沒了。”

多來幾次下回可就不靈了,以後要是林芽再不高興,她拿什麽哄?

林芽頓了頓,這下羞惱的連耳根加脖子都紅了。

他剛才真是鬼迷心竅,竟然以為賀眠會接著親,果真是色令智昏!

賀眠笑著往嘴裏塞了顆花生米,又捏了顆要喂林芽,“來,吃顆花生米就不辣了。”

林芽扭頭背對著她,連果酒都不喝了,臉上燒的厲害。

剛才他但凡吃兩顆花生米,也不至於暈乎乎的讓她再親一次。

“芽兒。”院子裏突然傳來賀父的聲音,賀眠扭頭朝後看,忽然想到什麽,撐著桌子身體前傾湊到林芽耳邊說,“你就這麽坐著,別扭頭。”

她的呼吸就在咫尺,林芽半邊身子都麻了,本就通紅的耳朵這會兒像是熟透了,冒著熱氣。

“眠兒也來了。”賀父掀開厚布簾子進來,看見賀眠絲毫不驚訝,畢竟翠螺就在外頭跟綠雪堆雪人呢。

他看向林芽,平時見著他早就迎上來的人這會兒背對著兩人坐在凳子上,格外反常。

“芽兒這是怎麽了?”賀父疑惑的看了眼林芽,扭頭詢問賀眠。

賀眠語氣平靜的“哦”了聲,“哭著呢。”

她忽悠人連眼睛都不眨,“這不是我要走了嗎,他知道自己去不了京城,哭的可傷心了,剛才聽見你來了,怕你擔心這才把頭扭過去。”

“芽芽。”賀眠把花生米朝他推了推,“別哭了,先吃點東西,你這不吃東西光喝酒當然難受了。”

“還,還喝上酒了!”賀父驚呼一聲,看著林芽的後背,目光落在他通紅的耳朵上,立馬擔憂起來,“這得喝了多少啊。”

瞧瞧這耳朵脖子紅的,芽兒得難過成什麽樣才會借酒消愁?

賀父掏出巾帕上前要給林芽擦眼淚,可他一走到林芽面前,他就扭著頭背對著他,悶聲說,“叔父別擔心,芽兒沒事,芽兒哭哭就好了。”

“好孩子,有什麽委屈盡管跟叔父說,哪能自己憋在心裏啊,再說了,喝酒多傷身,哪怕是果酒也不能多喝。”賀父心疼壞了,看向賀眠,“你怎麽也不知道勸勸,就任由他喝。”

這會兒林芽正面朝著賀眠,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臉上半分難過都沒有。

賀眠卻睜著眼睛說瞎話,假模假樣的勸,“行了行了不哭了,你看看你,鼻涕泡都哭出來了。”

林芽險些沒繃住要擡腳踩她!

“芽兒,京城太遠了,咱們在家等著不好嗎。”賀父輕聲嘆息,側頭看著他桌上沒收回去的那些自畫像,怔在原地,心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樣疼。

芽兒向來懂事,他說不讓去芽兒就不去。賀父本以為他對京城也沒有那麽大的執念,誰知道他竟是一直在委屈自己,心裏難受成這樣,都到眠兒快走了才爆發出來。

“芽兒,你是真的想去京城嗎?”賀父看著林芽,啞聲問他,“哪怕到了京城孤苦無依也不怕?”

林芽擡眸跟賀眠對視一眼,兩人眼睛皆是一亮。聽賀父這個語氣,去京城的事情有門啊!

本來賀眠是臨時起意試著讓林芽裝一裝,沒想到她們怎麽勸都沒用的賀父竟然會因為心疼林芽而動搖了。

“叔父,芽兒想去,但芽兒更不想讓您擔心。”林芽慢慢轉回來,低頭對著賀父,輕聲說,“芽兒沒了爹爹,叔父是芽兒最親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親生母父的消息,芽兒雖然特別想去,但只要叔父不答應,芽兒就留在這兒陪您,哪怕找不到她們也沒事,這麽多年,芽兒沒人疼都已經習慣了。”

他擡眸看賀父,眼裏蓄著淚,在眼眶裏滾動,遲遲沒有落下。

他就這麽擡頭看著自己,滿眼的孺慕依賴,看的賀父心都碎了,疼的呼吸不得,沒忍住伸手攬住他,將林芽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撫著他的頭發,“我的好孩子。”

賀父聲音哽咽,眼睛通紅,“叔父不知道你原本是這麽想的。”

林父去世後,林母對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越發的冷淡,也是被接到賀府後,才有人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