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去江南取書

元若七年的春天。

宋淩霄再次來到余杭。

手頭的失傳書籍找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周長天私人書齋裏收藏的一套《汲古錄》。

宋淩霄問過雲瀾，知道周長天私人書齋裏的書都是些孤本，從不外借,頂多也就是給關系非常好的人去抄一抄。

宋淩霄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關系非常好的，他來到周長天的書齋前。

江南煙雨朦朧,柳樹已暈染開片片綠意，湖水邊,一座小院出塵而立。

宋淩霄和陳燧一前一後從馬車上下來,擡眼一看，已有一駕馬車停在前頭。

“看來周長天有客人。”陳燧笑道，故意逗宋淩霄，“不會是有人捷足先登吧？”

宋淩霄連找了兩個月的書,此時又是急行軍來到江南，臉都是黑的,聽到陳燧這麽說，忍不住踢他小腿：“說點吉利的！”

“你什麽時候搬到我家裏？”陳燧正色道。

“爹同意我倆在一起的時候。”宋淩霄信口胡咧咧。

陳燧神色微滯：“你當真的？”

“當然。”

“好,那我回去就下聘禮。”

“可以,少於五百萬不考慮。”宋淩霄本來就在胡咧咧,不介意再多扯一點。

陳燧一怔，這時候也聽出來宋淩霄是在瞎扯,沒有一點誠心，但是他仍然開始認真地盤算王府家當夠不夠五百萬……

“宋坊主！怎麽在門前等著？”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首傳來，宋淩霄擡眼一看,就見周長天戴著一頂黑布小帽，笑眯眯地從裏面前走出來，旁邊跟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嵇清持。

宋淩霄頓時笑不出來，又踢了一下陳燧的小腿。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陳燧伸手捏住宋淩霄的後頸，好像只是好兄弟勾肩搭背一樣。

宋淩霄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消停了。

嵇清持走出來，對陳燧行了一禮，臉上一副別別扭扭的表情，沖宋淩霄翻了個白眼，飛也似地走了。

宋淩霄知道嵇清持的腦袋裏想不到什麽好事兒，肯定又在給他和陳燧編故事。

“周山長。”宋淩霄沖周長天熱絡地打了個招呼。

周長天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陳燧，露出了詢問的神情。

“這是我的朋友陳燧，這是江南書院的周山長。”宋淩霄給他倆介紹了一下。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介紹，陳燧臉上的笑意又濃了些。

周長天能當上江南書院的山長，那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他聽到這個名字，再聯想到方才嵇清持的舉動，立刻聯想到一個人，立時便長揖道：“原來是武親王。”

文人雖然清高，但是對於保家衛國的人，一向敬重得很，毫不吝惜地表達敬佩之意。

“周山長。”陳燧也向周長天還禮，他曾經有幸審讀過《江南書院時文選》，知道周長天是有抱負的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放棄國子監的鐵飯碗出來單幹，如今江南書院做的有聲有色，倒是不必依靠著朝廷。

宋淩霄見倆人還要客套下去，趕緊插到兩人中間，提醒周長天此行目的。

“啊，差點忘了，”周長天一拍腦門，“你們也是為了周某人的藏書來的吧？”

《汲古錄》一套十冊，是周長天家藏的古籍，秘不外宣，只給一些親朋好友看過，最近不知怎麽的，三番兩次有人上門來要這套書，不是抄，而是要，就把周長天搞得很煩。

周長天將兩人引入書齋中，一路上就在念叨這件事，以至於宋淩霄十分心虛，有點不敢接話。

他懷疑，就是因為他的那張書單上登記的藏書地點，被有心之人記住了，特特要趕在他前頭把《汲古錄》要到手，所以才給周長天制造了這麽多麻煩。

至於有心之人是誰……方才已經見到了，畢竟，他那張書單，也只有嵇清持和沈冰盤看過。

宋淩霄猜得不錯，嵇清持確實是來要《汲古錄》的。

嵇清持為了給宋淩霄使絆子，想先藏起一套書，他有那個自信，不管宋淩霄多麽神通廣大，都不會找到他把書藏在了什麽地方，只要是京州以外的地方，宋郢的眼線也夠不到。

誰知，他卻在周長天這裏碰了壁。

周長天幹脆地拒絕了嵇清持的要求。

“周山長，你怎麽可以這樣？”嵇清持吃驚地睜大了他那雙無辜的眼睛。

無辜中帶著譴責。

譴責中帶著受傷。

“有什麽好處？”周長天道，“別跟替家國大義那一套，問你實打實的好處？畢竟咱們開書坊的，都是生意，有利益就做，沒利益就不做，這樣才能長久。”

“周山長，你可是江南書院的山長，怎麽能說出這樣沒有格局的話？”嵇清持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我說的，是你說的。”周長天打量嵇清持，“嵇坊主，該不是把自己說過什麽都給忘了吧？”